第七百零八章 俄國人

　　首相正了正領帶，把面部表情調整得如他希望的那樣輕松、鎮定自若，就見大理石壁爐下空空的爐柵裏突然冒出了鮮綠色的火苗。首相竭力掩飾住內心的驚訝和恐慌，眼睜睜地看著壹個大胖子出現在火焰中間，像陀螺壹樣飛快地轉個不停。幾秒鐘後，大胖子跨過爐柵，手裏拿著壹頂黃綠色的圓頂高帽，站到壹方古色古香的精美地毯上，撣了撣他那件細條子鬥篷袖子上的爐灰。
　　“呵……首相，”康奈利·福吉說著，大步走了過來，伸出壹只手，“很高興跟妳又見面了。”
　　首相從心底裏不願回答這句客套話，便什麽也沒說。他壹點兒也不願意見到福吉，福吉以前的幾次露面，除了令人特別驚慌外，壹般意味著又要聽到壹些特別糟糕的消息了。況且，他打量著福吉，覺得眼前的這個人狀態可不大好，這可不是個好跡象。
　　“剛剛他說妳可以讓我明白蘭開夏郡那場颶風的形成原因。”首相指了指墻上的畫像。
　　“哦，那是尤裏克·甘普，我們的首任部長。”福吉對著畫像揚了揚手中的帽子，“那股風實際上魔法形成的颶風。妳能明白是怎麽回事嗎？”
　　“那是什麽？”首相的身子前傾，他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福吉深深地吸了壹口氣，說道：“首相，我非常遺憾地告訴妳，他回來了。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回來了。”
　　正是這種狀況，使他不太喜歡福吉的來訪。他畢竟是堂堂的首相，不願意有人讓他感覺自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學生。可是，自他當上首相的第壹個晚上與福吉的第壹次見面起，情況就是這樣。他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景，就好像是昨天剛發生的事情，他知道他至死也忘不了那段讓他倍感屈辱和恐懼的記憶。
　　第壹次會面後首相吩咐他的私人秘書把那個通報福吉來訪的小個子醜八怪的肖像取下來。可令他大為沮喪的是，那幅肖像竟然怎麽也弄不走。他們動用了幾位木匠、壹兩個建築工人、壹位藝術史專家，還有財政大臣，費了各種辦法想把它從墻上撬下來，都沒有成功。
　　最後首相不再嘗試了，只是壹門心思地希望那玩意兒在他任期之內壹直保持靜止和沈默。偶爾，他可以肯定他的眼角瞥見畫像裏的人在打哈欠或撓鼻子，有壹兩次甚至走出了畫框，只留下空空的壹片土灰色帆布。不過，首相訓練自己不要經常去看那幅畫像，每當出現這類蹊蹺的事情時，他總是堅決地告訴自己是他的眼睛出現了錯覺。
　　後來這家夥的出現讓他知道了那不是夢，而且每次總能給自己帶來各種麻煩，什麽阿茲卡什麽的監獄裏的逃犯，壹個聽著像是霍格沃茨的什麽東西，還有壹個名叫哈利·波特的男孩，首相聽得雲裏霧裏，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而現在，這家夥跑來告訴自己這次的麻煩也是他們世界造成的！
　　首相接著有些沒好氣的詢問道：“回來了？妳說他‘回來了’……他還活著？我的意思是——這場颶風是他造成的？”
　　“根本就沒有什麽颶風。”福吉有些苦惱地說，“不是他造成的，但是也差不多，是他手下的食死徒們做的，就是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的追隨者。”
　　“明明是妳們的問題，卻害我被逼著回答這颶風為什麽會突然憑空出現，範圍卻為什麽那麽小、威力卻這麽大等等莫名其妙的問題。”首相氣憤地站起身來，他每走壹步，心裏的怒火就增長壹分。他發現了颶風的原因，卻又不能告訴公眾，這簡直太令人生氣了，如果真是政府的過失反倒還好壹些。
　　“咳咳，”福吉清了清嗓子，“其實妳應該慶幸，現在的情況可比我當初預想的要好得多。魔法部已經派遣出傲羅，成功地破壞了許多起食死徒意圖破壞倫敦地標性建築的打算，讓他們的襲擊還沒有得逞就被俘獲了，不然妳的日子更難熬。”
　　“就好像這還不夠糟糕似的。”首相忍不住在心裏腹誹，他又想到了那不正常的寒霧，繼而指著窗邊那層薄霧問道：“那也是他們制造的？”
　　“那個，那是攝魂怪。”福吉回答道。
　　“我記得，攝魂怪是看守犯人的？”首相謹慎地問。
　　“以前是這樣，”福吉疲倦地說，“現在不是了。他們離開了監獄，投靠了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我必須承認這真是禍從天降。”
　　“可是……”首相說，他心裏漸漸產生了壹種恐懼，“妳不是告訴過我，它們這種動物是專門吸走人們的希望和快樂的嗎？”
　　“沒錯。而且它們還在不斷遊蕩，所以形成了這些迷霧。”
　　首相雙膝壹軟，跌坐在離他最近的壹把椅子上。想到這些無形的生物在城市和鄉村飛來飛去，在他的選民中散布悲觀絕望的情緒，他就感到自己快要暈倒了。
　　“聽我說，福吉——妳必須采取措施！這是妳作為魔法部部長的責任！”
　　“我親愛的首相啊，我這次來就是想告訴妳，我已經不再是魔法部部長了，壹會我將把妳介紹給我的繼任者，他和他的繼承人應該很快就會到了。”福吉勉強地笑了壹下。
　　首相壹時說不出話來。他對自己被置於這樣壹種境地感到憤慨，同時又對坐在對面的這個看上去萎縮了的男人心生同情。
　　福吉扭頭看了看肖像裏那個戴著拳曲的長長的銀色假發、長相醜陋的小個子男人，他正在用羽毛筆的筆尖掏耳朵，肖像裏的男人發現福吉在看他，便說道：“歐文他馬上就來，他已經和艾倫·哈裏斯匯合了。”
　　首相看著不自覺坐直了身體的福吉，若有所思，雖然還沒有見到這位巫師的新部長，顯然這位新任部長已經讓他的前任很是忌憚，這壹定是個不容小瞧的人物，不知道會不會比福吉還難接觸，他心裏隱隱擔憂起來。
　　室內沈寂了壹會，直到肖像裏的那個男人打破沈默，他用打著官腔的清脆聲音突然說話了。
　　“致麻瓜首相。請求會面。事情緊急。請立即答復。魔法部部長歐文·哈裏斯。”
　　“行，行，可以。”首相暗自不忿，就好像自己有說不行的權力似的。
　　爐柵裏的火苗又壹次變成了翠綠色，火焰中間出現了二位滴溜溜旋轉的巫師。他們轉了壹會兒，走到了古色古香的地毯上。福吉壹見到爐火中出現的人影就立刻站起身，首相遲疑了壹下，也站了起來，註視著新來的兩個人。和撣掉身上爐灰的福吉不同，他們直起身體的同時，身上的爐灰就不見了。
　　“妳好。”首相成功掩飾住了自己內心的忐忑，向歐文伸出了手。
　　“妳好，我是歐文·哈裏斯，魔法部新任部長，福吉應該都告訴妳了吧？”歐文露出和善的笑容，伸出手，註視著對方的雙眼，雙方的手握在了壹起上下晃動了幾下。
　　“他說過今天要把妳介紹給我。”首相看著帶著笑容的歐文·哈裏斯，心裏的擔憂稍稍放松了壹些，眼前這位巫師看起來可比福吉好相處多了。
　　“這是我兒子，艾倫·哈裏斯。”歐文將自己身邊的艾倫介紹給對方，艾倫也伸出手，和對方輕輕握了握。
　　“很高興見到妳，請坐。”首相指了指辦公桌前的另外兩把椅子。
　　歐文點點頭，和福吉壹起坐了下去。艾倫看了看房間，修長的手指對著門鎖壹指，首相聽見門鎖哢噠壹響。
　　“嗯——是這樣。”首相說，“如果妳不介意的話，我希望不要鎖門。”
　　“只是為了避免被人打擾。”歐文解釋道，“還有妳現在要格外註意安全了。”
　　首相盡量把腰板挺得直直的，回答道：“我對現有的安全措施很滿意，非常感謝——”
　　“事實上，先生。如果不是長眼，妳恐怕早就中了奪魂咒，那樣的話，麻瓜們可就要遭殃了。”艾倫打斷了他的話。
　　“長眼？”首相莫名其妙地反問。
　　“妳辦公室外間的那位前段時間新來的秘書就是長眼。”福吉在壹旁解釋道。
　　“妳是說克裏斯托弗·李，他是妳們的人？我是說巫師？！”首相有些不願意相信，這個會多國語言的新秘書讓他很滿意，他的工作效率高，做的工作是其他人的三倍。
　　“克裏斯托弗·李？我們派的不是弗拉基米爾·伯德洛夫斯基嗎？”歐文疑惑地問福吉。
　　“就是他，不過是用了壹個假名字。”福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回答道。
　　“我的秘書是俄國人？！”首相大驚喊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