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四章

　　洛姬看見他的目光，已知道他的心思，便道：”這些官兵，咱們主仆五人還不放在眼內，是嗎？“接著問四婢，只聽四人同聲應是。

　　康定風道：”瞧來咱們再無選擇了，只得依她說話去做，但羅兄弟妳必須要多加小心，倘若三個時辰還不見妳回來，咱們便攻進去。“方家姊妹與堂上等人，均齊聲說好。

　　羅開聽見，心中感動，便道：”我自會小心應付的，大家不用再為我擔心，更不可貿然上島去。倘若給她發現了，致兩位前輩有甚麽不測，到時如何是好。“白瑞雪道：”羅開，總之妳要小心行事。“

　　花港觀魚位於蘇堤南端以西，北為西裏湖，南為小南湖。

　　南宋時期，內侍官允升曾在此結廬，稱為廬園。園中花木扶疏，引水為池，池中堆土成島，並養有五色錦魚。

　　羅開亥時未到，便已抵達這裏。他極目遠眺，只見湖波蕩漾，壹弦月牙，正倒映在湖面之上。羅開四下環視，卻不見半個人影，心想：”刻下離相約時間尚早，既然還沒有人前來，不妨到四處走走看。“擡眼望去，壹條曲橋橫駕在羅開眼前。他緩步走了過去，倚著橋欄俯看，見池中數千尾金鱗紅魚群結往來，不住潑刺戲水，極為壯觀。忽地壹陣微風拂過，耳畔立時沙沙作響，池岸枯葉落英繽紛，飄浮於水面，好壹幅”花著魚身魚嘬花“，頓教羅開起了壹份羨魚之情。

　　便在這時，隱隱聞得劃水之聲，羅開回頭望去，見湖中壹艘雙頭快艇，正朝此處而來，心想他們終於來了。那快艇距離足有二三十丈遠，但來勢極快，不消半炷香時間，便已來到渡頭。

　　羅開看見艇上站著兩個人，這兩人均年約二十七八，腰間同樣插著壹對短斧，羅開旋即記了起來，當日在杭州街頭拚鬥，這二人也在其中。

　　原來這二人正是馮氏兄弟，只見馮恒叉腰站在船頭，朗聲問道：”岸上的朋友，可是淩雲莊羅莊主？“羅開拱手道：”在下正是，閣下便是昭宜公主的人吧？“馮恒拱手還禮：”沒錯，公主正在四湖別莊等候尊駕，請羅莊主上船。“羅開喊了聲有勞，腳尖微點，人已飄身而起，宛如適才的枯葉似的，輕輕落在船上。只覺船不幌，艇不搖，羅開雙腳猶如釘子般，緊釘在船板上。馮家兄弟見了他這壹手輕功，不由心中壹栗，暗贊不已。

　　羅開又朝二人壹揖：”敢問兩位如何稱呼？“

　　馮恒道：”本人姓馮，單名壹個恒字，這是我的老弟，名叫馮昌。“羅開與二人敘過禮，倏覺船頭壹擺，便轉頭朝小瀛州而去。

　　船行盞茶時間，小瀛州已清楚在望。遠遠望見，只見島上站滿了人，全都手執燈籠，宛如壹條長長的火龍。不消片刻，船已抵達。三人同時上岸。羅開才壹站定，見馮家兄弟已提起兩個燈籠，躬身道：”讓馮某為尊駕帶路，羅莊主請。“羅開還了壹禮，便隨在二人身後，緩步逕向前面群舍走去。

　　但見沿路兩旁，數十個身穿灰衣的漢子，個個手持鋼刀，在四周往來巡邏。

　　馮家兄弟領著羅開，穿過壹條碎石幽徑，來到壹個大庭院。只見庭院清幽古雅，四下洞奇石秀，左首有壹大池塘，池畔建有小亭，繞著小亭，植有數十株古梅，透露著山野風情。加上西湖波光山影，委實引人遐想綿連。

　　過不多時，三人來到壹精舍之前，馮恒道：”羅莊主請進。“羅開點頭進屋，馮恒肅坐，道：”有煩羅莊主在此稍候，馮某去通知公主。“接著兄弟二人走出屋舍，只剩羅開單獨壹人。

　　屋內壹時靜謐無聲，羅開四處壹張，只見燭影搖紅，簾幕瑞煙浮動。此室雖不算大，陳設卻異常講究。

　　不久壹個丫鬟進來送上香茗，羅開謝過，心裏不禁暗自想道：”我今趟孤身獨闖龍潭，還道必有壹番惡鬥，沒想此刻竟會如此平靜，且對自己執禮甚謹，當真透著古怪。“這時隱然傳來環佩聲響，接著門兒”呀“的開了，壹個衣香鬢影的少女，徐徐步了進來。羅開壹眼便認了出來，這不是昭宜公主朱瓔，還會是誰。

　　羅開連忙站起身來，拱手道：”在下羅開，特應約前來貴莊，想必姑娘便是昭宜公主了。“他開門見山，更不和她多說客套話。

　　但見朱瓔瞧羅開微微壹笑，脆聲道：”羅莊主果然英雄膽色過人，請坐。“話後坐在羅開對面的椅上。

　　朱瓔貴為公主，是個何等高貴的人物，此時身邊竟然無人相伴，膽敢只身單獨會面，羅開看見，心中不由大感奇怪，暗忖：”她竟敢單身會我，莫非內裏另有什麽機關，或是此屋四周早便埋下高手，所以她才有恃無恐？“直到這時，羅開才看清楚朱瓔的容貌，見眼前這個公主，年齡只有十八九歲年紀，身形嬌小玲瓏，眉目如畫，朱唇皓齒，壹身皮膚細白晶瑩。細看之下，雖見她滴粉搓酥，實是個巫山洛水之儔，果有壹身貴族之氣。

　　朱瓔閃著她那翦水的雙瞳，細細打量著羅開，見他劍眉朗目，如冠玉耳，神姿高徹，愈看愈覺他貌賽何郎，不由看得芳心癢癢的，恨不得壹口把他吃了。

　　羅開道：”公主約羅某至此，信中提及『晴雲秋月』兩位前輩，不知其意何在？“朱瓔微笑道：”我也不稱呼妳甚麽莊主了，便叫妳羅公子吧。行嗎？“羅開說了聲隨便，朱瓔又道：”羅公子是聰明人，妳又怎會不明我意思，豈不是明之故問。我請『晴雲秋月』兩位大俠來此，其用意當然是為了我皇兄？“羅開軒眉道：”妳是想以兩位前輩交換湘王？“朱瓔道：”妳認為這樣可行嗎？“

　　羅開緩緩道：”兩位武林前輩，素來深受江湖朋友欽仰，但羅某與二人卻不曾見過面，目下要我交換兩個不相幹的人物，這似乎是有點說不通吧。“朱瓔道：”是麽？既然羅公子這樣說，我只得另找壹個配得上交換的人了，再說關於這兩位大俠的生死，相信羅公子也不會在意了。“羅開心想：”妳是和我較量心計來著了，恐怕沒這麽容易。“便即緩緩道：”兩位大俠的生死，自與羅某無關，公主想怎樣做，在下也無權過問。只是……只是羅某見著兩位前輩身處危險，而又不加以援手，倘傳到外間去，多少也會引人非議，恐怕羅某多少也該做點事情，好向武林人士交代，公主認為我說得對麽？“朱瓔柳眉輕蹙，問道：”不知羅公子要拿什麽作交代呢？“羅開側頭想了想，徐緩道：”例如……以王爺的壹只左腳，或是王爺的壹只右手，這樣勉強也可行的了，雖然以壹手壹足來換兩條人命，仍是不足向各方朋友交代，但總算羅某確為二人出了壹點力，也不致留下千古罵名。“朱瓔笑道：”羅公子妳倒懂得說話，本公主委實佩服，佩服。可是我不相信妳敢這樣做。瞧來咱們是無法再說下去了，明兒我會把『晴雲秋月』兩位大俠，派人送回貴莊，但到時是生是死，本公主便不能作擔保了。羅少俠，今晚便到此為止，我著人送妳回去。“羅開雖知她存心恫嚇，擺出壹副莫不相幹的模樣。但回心細想，只要自己壹離開這裏，方睛雲夫婦便再難救出來了！壹念及此，只好道：”妳真的不關心王爺的安危嗎？“朱瓔嫣然壹笑，指尖撥了撥鬢角，柔聲道：”本公主自然擔心，誰叫皇兄落在羅公子手中，這個我也沒有辨法。“羅開今次來這裏，本就早下定決心，務要把方晴雲夫婦救出虎穴，現見朱瓔這般好整以暇的模樣，不免有點惶急起來。雖知她心存詐唬，大可與她歪纏下去，但如此壹弄，也不知要弄到何時方休，當下說道：”好了，咱們再也不用拐什麽彎兒，妳想怎樣，便說得明明白白。“朱瓔笑道：”我早便看出羅公子是性情中人，決計不會為著壹己之念，貿然做出有違良心之事。可是現在妳肯應承交換，本公主卻又不想了，除非……“羅開暗把她罵個祖宗十八代，心想：”這人當真欺人太甚，我退壹步，妳竟逼近壹丈。我倒要看看妳又想使什麽手段。“遂向朱瓔問道：”除非怎樣？“只見朱瓔站起身來，緩緩道：”妳想知道，便跟我來。“羅開無奈，只好站起身來，跟在朱瓔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