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0章 太州平
青萍 by 月關
2022-4-15 21:51
已成廢墟的江家大宅這邊,江天讓、江獻標、江成山、江世懷走馬燈壹邊圍著陳玄丘廝殺。
江天讓用的是刀,劍為百兵之君,刀為百兵之帥。
戰場之上,刀的威力要遠大於劍。
江家世鎮東方,武力方面尤勝於文教,家中弟子習武,多以刀為主。
江天讓壹口刀飛化匹練,刀氣滾滾,八方風雨壹般潑向陳玄丘,他是真的拼了命了。
可惜,碰上陳玄丘這個法武雙修的高手,他的淩厲刀法全無用處。
“斬!”
江天讓壹刀劈來,那氣勢,仿佛壹座山都能劈開。
陳玄丘不舍得用定神鞭,雙手壹圈壹繞,倏退避讓,卻又魅魅般攸進壹擊,雙手壹上壹下,交錯擊在江天讓胸上。
陳玄丘這雙掌用了陰陽勁道,壹剛壹柔,壹吐壹蓄,這壹掌拍中,江天讓的腰椎“哢”地壹聲斷成了兩截,跟半截破麻袋似的摔了出去。
陳玄丘雙掌壹錯,復向江獻標撲去。
這幾個人是江家首腦,除掉他們,濟州江泫堂才好順利接手太州。
可是,生擒活捉也不合適,那就得交給江泫堂處置,由江泫堂來殺。太州舊部以及與太州江氏關系親密的百姓難免對江炫堂心生怨尤,不利於他順利接收太州。
此時由他出手,把這幾人在激戰中殺了,那是戰場之上刀槍無眼,妳技不如人慘死當場,誰也沒話說。
所以,雖然陳玄丘臨行前,江炫堂沒有效仿史上某個偽善陰險的君主,不直截了當地說壹句:“莫殺王叔”,而是假惺惺壹語雙關地提醒出征的大將:“勿使朕有殺叔之名”,陳玄丘還是決定由他代勞,不讓江炫堂擔上殺親之名。
江獻標壹見陳玄丘殺了壹人,在三人圍攻下更是龍精虎猛,心中悲憤莫名。
他早丟掉了逃走的想法,眼見眾人不是陳玄丘的對手,幹脆橫下心來,決定以命搏命。
陳玄丘舉掌拍來,江獻標不躲不讓,迎頭壹刀,就向陳玄丘當頭劈去。
陳玄丘鬼魅般壹閃,避過這當頭壹刀,壹拳擊中江獻標的胸口,胸骨頓時塌了,江獻標壹口鮮血噴出。
這時,江獻標卻突然雙目怒凸,脖頸脹起,額上道道青筋繃起,壹張口,便吐出壹口白芒。
“禦氣成劍!”
這是可以殺神的力量,如果他能擊得中。
陳玄丘不是神,若被這壹劍擊中,更是無從抵擋。
而且這壹口白芒速度太快了,他肉身雖強,卻也不可能有比這白芒更快的速度。
江獻標的眸中已經露出獰厲的笑意。
這道白芒在他丹田之內已經蘊養了三十年,凝聚得有如實質壹般,被他以內家真氣千錘百煉後,已經可以媲美金剛利刃,無不可摧。
壹旁的江成山和江世懷眸中也露出了喜意,只要能殺了這惡賊,便多付出幾條人命,也是值得的。
但是,旋即他們就驚駭得不能動彈了。
陳玄丘的確是避不過了,他肉身的速度沒有這禦氣成劍的速度快。
可禦氣成劍也沒有陳玄丘壹動念的速度快。
陳玄丘只壹動念,小吉祥碑就化作靈牌大小,出現在他的面門前面。
這道無堅不摧的白芒擊中那石碑,“噗嗤”壹聲,就像放了個悶屁。
那是壹方小世界的奠基之石,只有神明級別的高手才能撼動,聖人級別的高手才能毀損,他江獻標何德何能,能撼動這小吉祥碑?
而陳玄丘神念壹動,祭出小吉祥碑,知道他不可能傷及自己,已經趁機斜撲,攻向江成山和江世懷。
二人駭然望著陳玄丘壹對拳頭越來越近,欲待閃避,卻已來不及了。
他們有小吉祥碑那樣的護身法寶麽?
沒有!
那就只好……
“噗!”
仿佛兩拳敲碎了兩只簍了的西瓜,江獻標雙目盡赤,憤懣地大吼壹聲。
他之前胸口已經塌了,竭盡全力,噴出壹口劍芒,這時氣道壹泄,陳玄丘飛掃回來的鞭腿竟撲了個空,因為他已軟軟倒向地面,眼前壹黑,陷入永久的沈寂之中。
葫中世界,白小七和小吉祥並肩站在世界之樹下面,看著那方石碑壹會兒飛出去,壹會兒飛回來,進進出出的不亦樂乎,臉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吉祥道:“他好像遇到了很厲害的敵人誒。”
白小七道:“還好吧,應該能應付。”
吉祥詫異地道:“妳能感應到那個世界正在發生的事情?”
白七爺聳聳肩,道:“感應不到啊,不過他這回沒把我拉出去幫忙,所以……應該還能對付吧?”
……
這幾大高手壹死,江家高層幾乎死亡殆盡。
陳玄丘目光從廢墟般的廣場上緩緩掃過,瞧那人仰馬翻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熟悉。
對了!當初在奉常寺,最後壹記神雷擊向奉常寺眾神官,王青陽祭出鎮魔鼎抗擊,卻被鼎擊飛,撞傷百十號人時的情景,與此刻有些仿佛。
陳玄丘站在那兒,所有的法寶都收了起來,雙手空空,衣袂飄飄,但在所有人眼中,卻如見惡魔。
“卟嗵!”
不知道是誰,率先跪了下去,接著是無數的江氏族人,紛紛跪倒。
“我,陳玄丘,大雍上大夫,奉大王之命,為和平解決東郡之事而來。我陳某,本是心地慈善的人吶……”
陳玄丘負著雙手,緩緩走向眾人,從壹個個匍匐在地、瑟瑟發抖,額頭緊緊貼在地上,屁股撅得高高的投降者中間走過。
陳玄丘正悠然而行,腳下忽然踩中壹塊江昊澄身軀被真武拳意爆開時濺落的血肉,再趕上前邊這塊大廳地面還挺平整,沒有遭受比較大的破壞。
陳玄丘站立不穩,“滋溜溜”地向前滑了壹尺有余,身子往前壹栽,這才站住。
陳玄丘提高嗓門,道:“可是,太州江家,不念君恩,不記大雍四百年福蔭之恩,意圖造反,背叛大雍。以致東郡不得太平,百姓生靈塗炭,此大罪也。爾等皆為罪臣家眷,意圖隨之叛逃東夷,所以,當受夷族之刑。”
這話壹出,眾人駭然,急忙叩首祈求,哀嚎連連。有那年紀小的孩子根本不明白陳玄丘在說什麽,但是見大人都在號淘痛哭,便也跟著號啕起來。
陳玄丘威嚴的目光不帶壹絲感情的掃過眾人,雖然他只壹人,無壹兵壹卒在場,可所有人都不敢懷疑他的話。
畢竟,就連那只東夷王派來的大海妖,都沒能奈何得了此人,江氏壹族的高層首腦,幾乎被他壹網打盡。
這時,落湯雞似的無名從遠處掠了過來,壹瞧陳玄丘身邊正在大火熊熊,立時沖了過去。
陳玄丘是有意站在這個位置,讓高達數丈的火焰充當他的背景,以加深他在江家眾人心目中的威懾力量。
無名往火堆旁邊站了站,嗯……江家這木料是真的好,木材耐燒,火苗明亮,無煙,釋放的熱量也高。無名原本凍得發青的臉,格格直響的牙齒,現在壹下子暖和多了。
他就站在陳玄丘的眼皮子底下,陳玄丘想忽略他也辦不到。
陳玄丘壹見小師弟出現,倒是心中壹喜,哈哈哈,小師弟來的正是時候。
陳玄丘急忙向無名丟了個眼色。
我唱黑臉,得有人唱紅臉啊,恩威並施,才好收服人心嘛。
陳玄丘現在狠話已經放出去了,正需要有人向他求情打圓場。
無名很聰明,壹瞧小師兄遞眼色過來,馬上明白過來,立即慨然上前,大聲道:“小師兄妳身份貴重,怎麽能幹這樣的粗活呢?讓小弟來殺吧!”
無名從地上抄起壹口大砍刀,興沖沖地:“夷他全族,卻也不難。我殺啊殺的,有壹天功夫,怎麽也殺完了。”
陳玄丘眼前壹黑,這哪是紅臉,小師弟這臉比我還黑啊。
沒辦法了……
陳玄丘清咳壹聲,道:“無邪啊,叛國謀逆,當以國法誅之,再說師兄哪舍得讓妳雙手沾滿血腥。太州是要由國丈江州牧接管的。這些罪人如何處置,也當由江州牧來決定,妳且好生看管他們,待江州牧前來接收。”
無名乖巧地放下了剛剛舉起的大刀,心中有些感動,師兄真是疼我,其實我壹點也不累,活動活動還不那麽冷。不過師兄壹番好意,我自該聽從。
陳玄丘將神念放開,迅速自太州上空漫延開去,忽然便感應了城東情形。
地面無數道細微氣息匯聚而成的沖宵陽氣,當是正在東遷的江氏親族。
空中,有三股強大的氣息。其中兩道磅礴的不像話,似乎比地面上那些人匯集在壹起的陽氣還要濃重,看它們彼此對峙的狀態,應該就是月酌和霸下。
而旁邊另有壹股要比他們二人弱的多的氣息,應該就是娜紮了。
她氣息雖然弱得多,卻有壹股聖潔的勃勃生機,那應該是天菁水蓮體產生的效果。
再往前去,陳玄丘就感應不到了,神念之下,那地面壹叢叢氣息,就像是突然沒入黑暗中再也看不見似的,那是因為再往前去,已經超出了他的神念範圍。
陳玄丘心道:“雖然江家主力已被截下,逃走的十不存壹,不過終究還是逃走了壹部分。也好,我要出東郡,赴東夷,便多了壹重理由。”
只是,壹想到那只碩大無朋,足以與月酌匹敵的老烏龜,陳玄丘又隱隱不安起來。
他原本把那東夷王當成了壹個普通的世俗的反抗軍領袖,可是,這個東夷王派來接應江家的,居然是壹頭強大的神獸。
這東夷王,只怕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的多。
雀辭也不知住在東夷的什麽地方,他這壹路尋去,和這位東夷王少不了要打交道。看來,這尋雀之旅,不會如想象的那般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