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1章 它，還沒死

　　這個世界，看上去非常的……
　　安靜，靜謐，祥和。
　　甚至有壹點小清新的意思。
　　男耕女織。
　　壹片歡聲笑語，鳥語花香。
　　沒有太多喧囂，嘈雜。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裏，都算是當之無愧的人間仙境。
　　高歌總覺得，哪怕是陶淵明所寫的桃花源記，也不過如此。
　　然而，這突如其來的黑色細雨，打破了此時的寧靜。
　　當那些黑雨落下的時候，花草瞬間枯萎。
　　壹壟壟農田，也如同那些花草樹木壹樣，被抽走生命。
　　不停地，有人倒下。
　　紙鳶的線斷了，在黑色雨水的捶打下，如同斷了翅膀的鳥兒，從高空墜落，速度倒不是很快。
　　目睹這壹切的高歌和唐九思，心中沒來由的……
　　堵得慌。
　　就像是壹幅精美的畫卷，色調，布局，意境，構圖，都是那麽完美，明明可以作為藝術品掛在國家級博物館，卻硬生生被人潑了壹層墨。
　　足以毀掉壹切。
　　從土地上，升騰起壹縷縷黑煙，像是經歷了壹場野火燎原。
　　天空中仿佛有什麽存在按下了快進，畫面不停的往前快速播放著。
　　這是DV開了八倍速嗎？
　　唐九思用手拍了拍高歌的肩膀。
　　高歌轉過臉，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
　　唐九思下巴往上揚了揚，高歌順著方向看過去，在那黑雲壓城之中，藏著壹道金光，那是壹只金色的猿猴，身形巨大無比，卻若隱若現，它不停抖動著自己的身體，那黑色的雨水，就像是它身上的汗珠。
　　“這是什麽情況啊？”唐九思問道。
　　高歌搖了搖頭。
　　他要是知道，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忽然間，那只金色的猿猴，從高空墜落。
　　它落到了地上，變成了壹只金色的小猴子。
　　在地上，跳動著身體，速度極快。
　　在它的身上，竟然還背著壹個筐子，筐子裏放滿了果子。
　　路邊，有人死去。
　　有人等死。
　　死了的人，就被稻草或者涼席裹上，然後挖個坑，扔進坑裏。
　　這還是待遇不錯的。
　　更多的，只是那麽隨意壹裹，扔在那裏，便沒有人再去多問。
　　有壹些大夫郎中，他們背著藥箱，遊走於這裏，想要懸壺救世，只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他們還沒有往前邁開腳步，就已經倒了下來，最後身上爬滿蛆蟲，卻已經無人過問。
　　原本的世外桃源，在這壹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死去的人，有老人，有孩子，有壯年。
　　在這個空間裏，聽見的便是哀嚎不絕於耳。
　　哪怕是知道這壹切都是幻境，高歌也覺得有些壓抑。
　　“這就是幾百年前，發生在金猴鎮的瘟疫嗎？”站在高歌身後的唐九思忽然開口說道。
　　聽唐九思這麽壹說，高歌才忽然回想起來。
　　是了。
　　之前就聽說過，金猴鎮名字的由來。
　　就是因為發生過壹起瘟疫，卻出現了壹只金色的猴子。
　　那只猴子，背著壹個小筐子，到處礽果子，吃下果子的人，很快就恢復如初。
　　也算是，將金猴鎮拯救了過來。
　　那只背著筐子的小猴子。
　　從天而降。
　　它已經和那些傳言中所說的壹樣，開始四處礽果子。
　　那些人，壓根就不知道果子能夠治病，驅趕瘟疫。
　　他們唯壹想到的，就是得吃東西。
　　最可怕的不是病死，而是餓死。
　　那是壹種極其恐怖的死亡。
　　胃部已經東西可以消化。
　　饑腸轆轆。
　　恨不得將自己能夠看見的所有東西塞進嘴裏，不管能吃還是不能吃的。
　　所以他們完全是憑借著生存的本能，開始進食。
　　但是當他們發現，吃果子可以讓自己恢復如初的時候，他們終於意識到，這果子真正的用處了。
　　壹個個躺在地上的人，重新爬起來。
　　雖然在這壹過程中，已經死了很多很多人。
　　高歌和唐九思目睹這壹切。
　　唐九思對高歌說：“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只猴子，其實就是瘟疫的始作俑者吧？”
　　高歌沒說話。
　　唐九思又有些不能理解了。
　　“既然它已經散播了瘟疫，為什麽還要救人呢？”
　　這完全只是自言自語。
　　他心裏也明白。
　　和他壹樣作為這壹切觀眾的高歌，所掌握的信息和他是壹樣的。
　　如果是他想不明白的問題，那高歌壹時半會肯定也得不到答案。
　　好在幻象還在繼續，並沒有就此戛然而止。
　　當所有人開始沖著金猴磕頭的時候。
　　當每家每戶，開始在家中供奉金猴雕塑的時候。
　　當所有人念叨著金猴的大善。
　　當這個地方改名為金猴鎮的時候。
　　那只金猴的身軀，又壹次慢慢變大。
　　當它重新出現在高空中，躲在雲層裏，目睹這壹切的時候，它臉上有遮掩不住的笑意，同時身軀也在逐漸凝視，身上的其實也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高歌深深吸了口氣。
　　又徐徐吐出。
　　接著，又是剛才的循環。
　　等了不知道多少息，高歌終於開口。
　　“享受人間香火，吞噬信仰之力。”高歌說道。
　　唐九思微微壹楞：“什麽意思？”
　　“先放下瘟疫，在救人，讓這些人銘記它的好，開始供奉它，將它視作神靈。”高歌說道，“和之前出現在斷龍山的那個東西吸收人的氣運，算是壹種手段，只不過這只猴妖更加可怕，手段也更加高明，這些都是見不得光的小手段，走這樣的捷徑，提升自己的實力，增強自身，還有延長壽命。”
　　唐九思壹臉的錯愕。
　　高歌的話，簡直顛覆了他的三觀。
　　看著那些人，供奉著金猴的雕像，唐九思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說他們傻？
　　那是因為這些人身在廬山中。
　　自然沒有他們這些作為觀眾看得透徹。
　　只能說，是道高壹尺魔高壹丈。
　　“真是可恨啊……”唐九思怒容滿面。
　　“哢”的壹聲。
　　天空中，出現了裂痕。
　　支離破碎。
　　這壹幅畫卷，終於結束了。
　　眼前，又是壹片漆黑。
　　環顧四周，還是之前的山腹中。
　　直到聽見……
　　腳步聲。
　　他們依舊往前看著，壹道被金光籠罩其中的猴子，看上去似乎已經年邁，正朝著他們，壹步步走來。
　　“還沒死嗎？”唐九思愕然不已。
　　他問高歌：“這難道，還是幻境？”
　　“不，這是現實。”高歌說道，“它，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