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指下生花

　　再次返回桌前的杜愚，看向紅袍男子：“妳想活著，不願隕落。”
　　江山圖默默點頭，看著這對兒男女。
　　他曾侍奉過舊主，也曾見到各種各樣強大的人族、獸族。他也有幻想過，自己重現天日後，會遇到什麽樣的生靈。
　　此刻眼前這兩人，真真天人之姿！
　　就更別提，還有海界雙神護在左右。
　　此時，江山圖已將沙棠樹、天青瓷認出來了，也在心中暗道自己剛剛的行為魯莽。
　　這壹樹壹龍龜，明顯就是海界牢獄中兩只最為強大的生靈！
　　就連這兩位妖聖都是他們的妖寵、妖植……
　　跟隨此二人，不僅不委屈自己，反而是天大的榮幸！
　　杜愚稍稍歪頭，示意了壹下身旁女子：“我的師父會活很久，很久很久。”
　　紅袍男子極有眼力見，態度恭順且謙卑。
　　他單膝跪在畫卷上，抱拳拱手：“願與新主簽訂契約。”
　　杜愚：“……”
　　他從未遇到過，上古靈器納頭便拜這壹情況。
　　有種古代時期，主公招收在野將士的感覺？
　　再來上壹句“主公知遇之恩，末將願效犬馬之勞”，那就更對味兒了。
　　樹葉長桌前，楊青青默默看著眼前的紅袍器靈。
　　既然是徒兒相贈，自然沒有讓與他人之理。
　　她再不猶豫，壹手探前，按在了紅袍器靈的腦袋上。
　　“呼～”
　　短短幾秒鐘過後，七尺江山圖突兀收束，融入楊青青體內。
　　杜愚望著仙師背影，只感覺臉頰處壹片冰涼滑膩。
　　“嗯？”他擡起手，握住了臉旁的龍須。
　　杜愚能察覺到，天青瓷很滿意，對於能給主人提供幫助，她心中也暗暗歡喜。
　　這麽長時間了，天青瓷早已品出了師徒二人的存世關系。
　　天青瓷也是後知後覺，明白了沙棠樹為何對楊青青恭敬有加。
　　幾分鐘後，楊青青突然手掌壹揮。
　　身前，壹副七尺江山圖赫然出現。
　　它懸浮於空中，呈波浪起伏狀，其中的浩渺山河，越看就越是雄偉壯觀。
　　“原來，這才是妳的真正目的。”
　　聽聞青師話語，杜愚不由得心中壹緊，忙詢問道：“江山圖有什麽目的？”
　　楊青青卻是笑了：“忘不了主宰天地的感覺。”
　　“啊？”杜愚有些錯愕，卻見女人手指輕點畫卷。
　　隨即，畫中世界竟然動了？
　　最明顯的就是近景處，那高山之上的瀑布，開始奔流而下。
　　杜愚不禁眨了眨眼睛，
　　這tm還是壹副“動圖”？
　　隨著楊青青放下手，她指尖輕觸的部位，憑空出現數只鴻雁，遠遠飛向天邊。
　　杜愚：？？？
　　憑空造物？
　　而且創造的還不是死物，而是生靈？
　　他上前數步，畫中鴻雁漸漸飛遠，身影越來越小。
　　杜愚詢問道：“這？”
　　楊青青：“圖內江山由靈器的擁有者主宰，妖息可化萬物。”
　　指為筆，息為墨。
　　掌下生花！
　　杜愚小聲道：“青師無敵了唄？”
　　楊青青笑看了杜愚壹眼：“創造出來的東西，皆有存續時間，並非永久。”
　　杜愚：“那也很厲害，青師能創造妖獸麽？”
　　“可以，其舊主真是浪費了這件靈器。”楊青青細細感受著壹切。
　　杜愚心中壹動：“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把敵人收入畫中世界，然後畫出大量妖獸，進攻敵人？”
　　楊青青指尖再點畫卷。
　　霎時間，她手指觸碰的地方，出現了壹頭噬海龍龜！
　　杜愚驚了！
　　真的假的啊，連妖聖都能捏出來？
　　只見那噬海龍龜足下纏繞遊龍，翺翔於天際，姿態怡然。
　　楊青青開口道：“越是強大的生靈，耗費能量越多，存續時間也就越短。”
　　杜愚忍不住心中驚嘆。
　　所以江山界內，完全就是靈器擁有者的主場！
　　楊青青，就是江山界內隨心所欲的真神！
　　杜愚當即說道：“不用非得畫出強大生靈，哪怕稍稍改動壹下戰場環境，我們就可以致敵人於死地。”
　　對於高級別的戰場來說，壹個小細節的改動，就足以決定勝負走向！
　　江山圖的真正作用，不該僅限於封印萬物。
　　而是將敵人收入畫中世界之後，靈器擁有者能殺人於無形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
　　楊青青輕蹙眉頭：“想要操控畫中天地，我就只能在這幅畫前施法。
　　如果我本人進入其中，則無法改變這壹方天地。”
　　杜愚：“我們能把敵人直接抹除麽？”
　　楊青青搖了搖頭：“不行，客觀實體存在無法抹除。”
　　說話間，翺翔天際的噬海龍龜突然消散，仿佛從未存在過。
　　“這就沒了？”杜愚撓了撓頭，這也太快了吧！
　　畫中龍龜可沒有參戰，只是在閑逛而已。
　　如果龍龜真的參與戰鬥，豈不是甩出壹個妖技，就能把它自己給甩死？
　　楊青青：“畫中生靈的存續時間，壹方面由其實力強弱決定，另壹方面，也取決於我付出的妖息總量。”
　　她輕聲說著，壹手招來白玉卷軸。
　　她手指撚過白玉軸上的文字，忽然說道：“以後，妳就叫七尺。”
　　江山圖（七尺）：“是。”
　　楊青青：“妳的器靈形象，我也不喜歡。”
　　緩緩的，身披紅袍的男子從畫卷中浮現，露出半截身軀。
　　七尺看著自己的主人，不假思索，形象悄然變化。
　　短短3秒鐘後，壹個身披大紅袍、通體由紅霧拼湊的杜愚，出現在楊青青眼前。
　　杜愚：“……”
　　這刁民想要謀害本王！
　　哪兒啊，妳就給我劃分到誅心苑的陣營裏去了？
　　楊青青眼神中帶著壹絲玩味，上下打量著器靈的嶄新形象：“小心思倒是不少。”
　　七尺心中暗喜，知道自己選對了，身影漸漸縮回了畫中。
　　壹旁的杜愚有點傻眼。
　　怎麽個意思，這形象就算是定下來了？
　　楊青青：“跟我講講誅心苑，妳知道的壹切，統統說與我聽。”
　　杜愚拽了拽朽木青師的衣袖，早已按捺不住，心中躍躍欲試：“青師先問著，我進江山界裏面看看？”
　　“也好。”朽木青師邁步上前，看來，她是要跟杜愚壹同前往。
　　有楊青青守在畫前，自然無需擔心任何意外。
　　在小小的吸力之下，二人迅速鉆入江山界。隨即，兩人的身影也出現在了畫上。
　　緊接著，壹頭塵靈鹿浮現於畫中，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好吧，人家本來就是活物。
　　只見白玉京飛向下方，穩穩接住了杜愚和朽木青師。
　　看著畫中壹幕，楊青青也不免暗暗稱奇。
　　與此同時，江山圖內。
　　“奈～～～”白玉京穩穩佇立於空中，鹿鳴聲繚繞天際。
　　杜愚四下裏看了看：“青師，妳在畫上能看到我麽？”
　　朽木青師：“可以。”
　　“真是神奇。”杜愚轉過身，對著後方天空揮了揮手。
　　沙棠樹下，楊青青不禁搖頭笑了笑，畫中的小小人影並未迷失方向，“鏡頭”找得很準。
　　朽木青師拍了拍杜愚的肩膀：“好了，我們轉轉吧。”
　　“走～”杜愚輕夾鹿腹，遙望著遠處江上孤舟。
　　白玉京剛剛向下飛去，身體忽然壹歪：“奈？”
　　相比於身體歪扭的杜愚，朽木青師顯然早有準備，壹手扶著鹿背，坐的很穩。
　　就在白玉京前行的路徑上，竟然憑空出現壹只小灰雀，可是把仙鹿嚇了壹跳。
　　“啾～”小灰雀也不怕人。
　　它偏轉飛行方向，隨著朽木青師擡手，落在了女人的手背上。
　　杜愚：“青師可以自由操控畫中生靈？”
　　朽木青師撫摸著小灰雀，像是在確認它的真實性：“嗯，只要是我畫的。”
　　“這也太舒服了。”杜愚突然想到了什麽，“青師，妳給我畫壹碗麻辣燙？”
　　朽木青師：“……”
　　她突然有種想把弟子踹下去的沖動：“畫出來的東西，本質上是妖息。”
　　杜愚：“我知道，我嘗嘗有沒有味道。”
　　聽聞此言，朽木青師倒是沒再反駁了。
　　沙棠樹下，楊青青指尖輕輕描繪畫卷。
　　江山界內，朽木青師的掌中，突兀浮現出壹只蘋果。
　　杜愚拿過果子，毫不猶豫，壹口咬了下去。
　　“噗～”
　　他沒能品嘗到果實滋味，蘋果化作壹陣妖息，隨風消散了。
　　“行吧。”杜愚有些失望，要是能更真實壹些就好了。
　　“奈～”白玉京輕聲喚著，速度驟減。
　　雪蹄徐徐落在孤舟棚頂，畫中的小船，比杜愚想象中的要大壹點。
　　這是壹艘烏篷船，中間棚內，還藏有壹只木船槳。
　　“啾啾～”小灰雀飛上白玉京的鹿角，在細密鹿角枝中繞飛。
　　杜愚看了片刻，察覺到了情況不對：“操作能細膩到這種程度麽。”
　　“啾～”小灰雀落在鹿角上，小腦袋輕輕蹭了蹭炫彩花朵。
　　朽木青師：“七尺江山圖不是門，而是這壹方世界。”
　　杜愚：“所以畫中的壹切，青師都了如指掌？”
　　“大概。”
　　杜愚趕忙問道：“江山界裏真的沒有生靈？壹只妖獸都沒有？”
　　朽木青師搖了搖頭。
　　杜愚心裏難受得要命：“這件靈器在江山手裏，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好歹也是壹方世界，也不說留壹只妖聖坐鎮。”
　　顯然，杜愚得到壹方世界還不夠，還惦記著畫中可能存在的上古妖聖……
　　“呵。”朽木青師笑了笑，身影飄然落下，立於烏篷船頭。
　　江河緩緩流動，煙波浩渺。
　　遠處青山連綿起伏，蔚為壯觀。
　　徒兒，的確送給自己壹座江山。
　　而且還是能操控自如、由自己完全掌控的壹方天地。
　　“呵……”沙棠樹下，楊青青深深舒了口氣。
　　壹切如之前所言，關於自己和徒兒之間，到底誰更該感謝誰，已經算不清了。
　　或許也不用算得太清。
　　畢竟，
　　前路還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