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悲涼

　　顧青山給蘿拉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稍等。
　　他朝著騷動不安的人群道：“大家靜壹靜。”
　　“受荊棘皇室的委托，我現在來處理這件事。”
　　“首先，妳們是否知道，為什麽妳們加載的那個秩序要殺我？”
　　“不知道。”許多人大聲回應道。
　　“因為我曾經使用過這個假的諸界末日在線：起源，我熟知它的壹切。”
　　“也是因為我的這個經歷，所以外面的各方大人物們進行權衡之後，決定交由我來負責這件事的解釋說明。”
　　顧青山道。
　　眾人為之壹靜。
　　他用過這個假起源？
　　大家心中忍不住升起新的疑惑。
　　本來，這個俱樂部的小子帶著荊棘公主突然出現，大家就很疑慮了。
　　可是他說的壹切都合情合理。
　　現在他竟然又說，他用過這個假秩序。
　　“是的，關於這個騙人的玩意兒，妳們有什麽不懂的，完全可以問我。”
　　只見顧青山指著自己，繼續道：“其實大家應該都清楚，它之所以將我列成必殺目標，是因為我已經成功的卸載了它。”
　　卸載！
　　眾人又是壹楞。
　　聽到這個詞，大家心中的心思更亂了。
　　“妳真的清楚它的壹切？”神武者沈聲問道。
　　“是的，比如說——它正在向妳們許諾，只要殺了我，就可以獲得豐厚的獎勵，避開壹切追殺，直接回歸淪陷區。”
　　所有人忍不住去看自己的起源界面。
　　“再比如，它剛剛把後面每壹級的經驗值藏了起來，說是個人信息界面正在維護升級。”顧青山繼續道。
　　人們的目光停留在界面上，註視著上面剛剛冒出來的壹行行字。
　　這怎麽可能！
　　他真的知道啊！
　　確實，從這壹刻開始，他們已經無法再查閱以後每次升級所需的經驗值。
　　顧青山觀察著眾人的表情，心中微微壹嘆。
　　實際上，諸界末日在線這個魔王秩序是有智慧的。
　　其實在前世，諸界末日在線壹開始降臨的時候，它的所有信息資料都是敞開供人們觀看的。
　　隨著時日的增加，它才漸漸隱瞞了壹些信息。
　　它會學習，會進化，會成長！
　　對於壹個文明來說，這才是它可怕的地方。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也漸漸察覺，整個諸界末日在線隨著和人類接觸的深入，它漸漸懂得如何改進自己，以更好的和人類相處。
　　它也更懂得如何利用人性，去蒙騙所有的使用者。
　　就算是這壹世，它也會假扮成火種，想辦法蒙騙顧青山。
　　顧青山繼續道：“它壹定告訴妳們，經驗值的事情不用操心。”
　　“原話大概是——”
　　顧青山深深吸了口氣，回憶起前世的種種。
　　當年，那兩句話實在太讓人印象深刻了。
　　“當妳抵達較高等級，妳就會前往億萬世界，那裏有殺不盡的目標。”
　　“妳將展開全新的冒險，面對更強的敵人，獲取龐大數額的經驗值，所以請不必為升級而擔心。”
　　眾人屏住呼吸。
　　起源界面上，壹行行字隨著顧青山的訴說出現。
　　顧青山語速很快，他的每壹句話，都壓在起源界面的提示字符出現前壹秒，就把相關的信息說出來了。
　　效果就是，八百名入魔者看著起源界面，發現界面上壹行行字隨著顧青山的訴說而出現。
　　壹字不差！壹字不落！
　　如果不是完全了解這個玩意兒，他如何能做到這壹步？
　　實際上，顧青山確實沒有騙他們。
　　末世十年。
　　他是真的懂起源。
　　冰晶鑄就的上古神殿內，氣氛如同空氣中散發的寒意壹樣凝重。
　　八百名入魔者陷入壹陣詭異的沈默。
　　少頃。
　　叮叮鐺鐺咚咚！
　　在壹片唉聲嘆息之中，眾人將手上兌換的神兵利器丟在冰晶地面上。
　　沒錯了，看來這就是真相。
　　這次真的被坑了壹道。
　　既然這個人是來處理這件事的，那就趕緊把這件糟心事結束吧。
　　他之所以能被派來，想必也是因為曾經用過這個玩意兒，知道如何卸載。
　　——畢竟，他都能趕在起源的信息出來前，將起源要說的話給說了。
　　但是這麽多入魔者，總有壹些不死心的人。
　　他們依然沒有放棄。
　　“那個——我有壹個問題，是關於這個系統的。”壹名女子盯著顧青山，說道。
　　“妳盡管問。”顧青山道。
　　“這個玩意兒，它的地圖探測界面，我為什麽不能很好的控制它的視野？”
　　“這很簡單，妳需要告訴它，妳處於什麽狀態。”
　　“狀態？這是什麽意思。”
　　“它現在還不算太聰明，妳需要告訴它，妳是要搜索，還是要戰鬥，這樣它才會主動激活，替妳選擇顯示模式。”
　　那女子聽了，默默了試了壹下。
　　不只是她，其他不少人也跟著擺弄界面。
　　至於起源界面上對這個人的通緝，以及各種瘋狂的警告，大家都已經無視了。
　　“沒錯，確實是這樣。”那女子操作了壹番，點頭道。
　　她有些遺憾。
　　假如能真的入魔，獲得前所未有的力量，這將會是她所渴望的事。
　　她之所以來參加荊棘鳥的呼喚，就是因為渴望財富和力量。
　　但現在看來，壹切都是騙局。
　　壹切都成為了泡影！
　　女子看著瘋狂刷出警告信息的起源界面，壹陣心煩。
　　該死！
　　她暗暗咒罵道。
　　接下來，又有幾名入魔者舉手提問。
　　他們向顧青山提出了他們自以為刁鉆的問題。
　　其他入魔者靜靜冷眼旁觀。
　　可是他們又如何知道，顧青山使用諸界末日在線的時間有整整十年！
　　他們的問題在顧青山看來，簡直連小兒科都算不上。
　　顧青山壹壹耐心回答。
　　七八分鐘下來，他回答了數十個問題，對答如流，無壹錯誤。
　　這壹刻，就算是再如何疑心的入魔者，也為之信服了。
　　八百多名入魔者放棄了戰鬥。
　　“現在我們該怎麽辦？”神武者問顧青山。
　　顧青山道：“等待卸載，然後我們會打出信號，讓晨曦之光翠絲特把大家接出去。”
　　“可是——我在那個玩意兒的蒙騙下，已經殺了不少人，這件事如何處理？”
　　神武者再次問道。
　　隨著他的問詢，入魔者齊刷刷盯住顧青山。
　　幾乎每壹名入魔者都殺過人。
　　否則他們根本沒法獲得初始的魂力。
　　壹旦出去之後，這必定是個最大的問題。
　　顧青山苦笑道：“這件事的責任，在於荊棘鳥皇室沒有把好關，造成了如此大的紕漏。”
　　“出去之後，荊棘鳥皇室壹力承擔所有責任。”
　　顧青山壹面說著，就望向了蘿拉。
　　蘿拉站在他肩膀上，款款行了壹禮，面帶歉意的道：“我代表荊棘王國，向各位表示抱歉，所有死亡者的撫恤和賠償，由我們來負責。”
　　眾人望著蘿拉，靜靜聽她說完這番話。
　　每壹個人都暗暗松了口氣。
　　既然荊棘王國的公主站出來說這話，就代表了官方的態度。
　　想必這也是各方商量後的結果。
　　不然難道讓幾億人因為荊棘鳥的失誤負責？
　　荊棘鳥財大氣粗，就算要賠付的人數再多幾倍，她們都不會在意。
　　神武者的表情也放松下來。
　　他和神目者、神行者對望壹眼，壹起點點頭。
　　“如果是這樣，那我沒有問題了。”神武者說道。
　　眾人紛紛隨之附和。
　　三名最強大的神裔都點頭了，大家也沒有多余的話可以再說。
　　最難面對的壹個問題，迎刃而解。
　　“那麽，我們如何卸載這個玩意兒？”有人大聲問道。
　　“好問題，我壹個個教的話太麻煩，畢竟妳們是八百多人。”
　　顧青山清了清嗓子，朝所有人解釋道：“妳們按照我說的做，然後就完成了卸載，之後妳們在這裏等著就可以了。”
　　他露出壹個苦笑，說道：“我的任務還很重，必須要趕到其他地方去，幫其他幾億受騙者解決問題。”
　　“那妳說吧。”
　　“起源界面左下方，有壹個紅色的按鈕，是刪除人物。”
　　“當妳嘗試去觸碰它，會得到壹個警告，說是壹旦刪除人物，就必須重新加載系統。”
　　“妳不理它，直接刪除，然後在加載系統的時候，選擇卸載本秩序。”
　　眾人點點頭。
　　這聽上去很簡單。
　　有沖動的人就忍不住照著做了。
　　“怎麽樣？有人試了嗎？”顧青山適時的問道。
　　壹名大漢舉手道：“我已經完成了，現在我的眼前壹片清朗，再也沒有那些煩人的東西晃來晃去。”
　　有了他起頭，其他人也紛紛動手。
　　顧青山高聲道：“好了，妳們慢慢弄吧，我得趕路了。”
　　蘿拉最後補充道：“出去之後，荊棘王國將為每壹名受騙者支付壹筆豐厚的補償金，以表歉意。”
　　不少人歡呼起來。
　　顧青山朝大家點點頭，帶著蘿拉朝神殿外走去。
　　這壹次，沒有人再擋著他。
　　堵在門口的入魔者們退向兩邊。
　　“多謝。”
　　“感謝妳們的前來。”
　　“出去之後，希望能去俱樂部拜訪。”
　　不少人打著招呼。
　　顧青山笑著壹壹回應。
　　然後，他就帶著蘿拉，消失在神殿入口。
　　他們真的走了。
　　神殿之內，眾人紛紛解除了與起源的綁定。
　　極少數疑心深重的人，見越來越多的人成功解除綁定，再看看自己眼前瘋狂刷屏的紅色警告字符，心中也漸漸煩悶起來。
　　等了壹會兒，見其他人確實安然無恙，最後幾名入魔者也按照步驟進行了操作。
　　終於，所有人解除了與起源的綁定。
　　“好了，我們就在這裏等吧，”神武者道。
　　眾人點頭應是。
　　神殿之外，雪下的更密了。
　　顧青山帶著蘿拉上了馬。
　　“兩位，是趕時間，還是散步？”黑馬問道。
　　“隨意跑跑，往山下。”顧青山傳音道。
　　黑馬就邁開四只蹄子，迎著寒風朝山下奔行而去。
　　路上，蘿拉再也忍不住，問道：“剛才到底——”
　　“噓！”顧青山示意她暫時安靜。
　　過了七八分鐘。
　　當他們抵達半山腰之時，只聽山頂上傳來淒厲的嘶吼聲。
　　這種嘶吼充滿了痛苦和絕望，似乎有人正在遭受什麽難以訴說的嚴刑。
　　無數的受苦者發出絕望的恐怖嚎叫，聽上去，冰峰之頂似乎變成了壹個人間地獄。
　　陣陣哀嚎尖叫之聲越來越大，漸漸震動整座冰雪神山。
　　顧青山低著頭，認真傾聽了壹會兒。
　　風雪中，他露出淡淡的悲涼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