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文明入侵

　　顧青山手中的長刀化作灰燼，徹底消散在風中。

　　聖願之樹放棄了召喚。

　　它消失了。

　　“神聖法師閣下，這是怎麽回事？”白山國王驚疑不定道。

　　顧青山苦笑壹聲，說道：“剛才出現的便是壹頭黃泉惡鬼，妳們家族的歷史被人動過手腳，壹旦有人拔出這柄劍，立刻就會召喚那些怪物，成為怪物的盟友。”

　　“什麽！”國王大驚失色，轉念壹想又道：“這麽說，世界上有很多這樣的遺留之物，都是惡鬼們的陰謀？”

　　顧青山沈默不語。

　　如果僅僅是遺留之物的話，就算慢慢清理，終究可以清理幹凈。

　　就怕……

　　他正想著，卻見眼前的虛空中迅速浮現出壹行行猩紅小字：

　　“妳已經洞悉了這個世界的真實情況。”

　　“六道輪回可能要跟妳說些什麽，準備好，它的意誌降臨了——”

　　四周壹切散去。

　　世界化作壹片空白。

　　顧青山站在無盡的虛無之中，忽然感受到了壹股宏大的意誌。

　　這種感覺就像昔日與各種世界意誌打交道壹樣。

　　不同的是，與當初那些世界意誌相比，六道輪回的意誌要更加恢弘浩渺，幾乎無法計量，無法思議。

　　如果壹定要比較的話，過去那些殘缺的世界意誌宛如飛蟲螻蟻，而六道輪回的意誌則像無盡的星空壹樣。

　　漸漸的，壹個念頭浮現在顧青山心中。

　　他明白了六道輪回的意思。

　　壹行行猩紅小字也飛快浮現出來：

　　“六道輪回向妳發出了請求：”

　　“墮落的序列侵蝕了兩層人間之墓，其壹是妳眼前的初等魔法世界，其二則是壹處中等魔法世界。”

　　“請把墮落的侵蝕驅趕出這兩處人間之墓。”

　　“——妳臨時獲得了在兩處世界之間通行的能力。”

　　“註意：很少有聖選者獲得六道輪回的直接關註，請好好把握當前的機會。”

　　“壹旦成功，妳必將有所收獲。”

　　所有猩紅小字壹閃而過。

　　顧青山四周的空白漸漸消失，有許許多多景色出現。

　　他發現自己站在壹座城市的街道上。

　　四周的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這是壹個繁華的城市。

　　兩行小字漂浮在虛空中：

　　“妳抵達了壹處中等魔法世界。”

　　“妳隨時可以返回另壹個初等魔法世界。”

　　顧青山看了看，不禁長嘆壹聲。

　　要壹次性解決兩個魔法世界的墮落問題，這還真是讓人感到棘手。

　　他沿著街道朝前走，很快在壹家飯店門口駐足。

　　此時正是飯點，這家店生意很火爆，幾乎沒有幾個空位置了。

　　顧青山忍不住走進去，在最後壹張桌子前坐下。

　　女招待匆匆而來，將壹張菜單放在他面前，問道：“您好，您想吃點什麽？”

　　顧青山低頭朝菜單上望去。

　　只見菜單上琳瑯滿目，各種食物五花八門，都是他從未吃過的種類。

　　他隨便點了幾樣，便把菜單交還給女招待。

　　女招待變戲法壹樣抽出幾張卡牌，擺在桌子上。

　　“墮落是文明之基。”

　　她念道。

　　嘭嘭嘭嘭！

　　卡牌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顧青山點過的菜肴。

　　“請慢用。”

　　女招待行了壹禮，便退了下去。

　　顧青山盯著面前熱氣騰騰的美味佳肴，壹時沒回過神來。

　　好壹會兒，他才拿起桌上的餐具，輕輕在菜肴之中翻動著。

　　“恩，沒問題……卡牌只是起到了臨時儲存食物的作用……”

　　他小聲念叨壹句，便吃了起來。

　　這些菜還不錯，但顧青山的註意力已經不在烹飪之道上。

　　他註意著那些女招待。

　　只見她們每次為顧客點菜，都要念上壹句禱詞，有時是“墮落與您同在”，有時是“感謝真神賜予我們食物”。

　　很多時候，那些顧客也會回應壹兩句。

　　顧青山看著看著，漸漸沒了胃口。

　　他隨意用魔法凝結了幾枚錢幣，放在桌上，大步走出了飯店。

　　“先生要搭車嗎？”有人在門口問道。

　　顧青山停了壹下，說道：“可以。”

　　“您要去哪兒？”

　　“我第壹次來這裏，帶我四處看看。”

　　“壹看您就不是本地人，果然是來旅遊的啊——我可以免費為您講解這座美麗的城市。”

　　“多謝了。”

　　“不客氣，贊美墮落法旨。”

　　那人微笑著抽出壹張卡，丟在兩人身邊。

　　嘭！

　　壹輛漂浮的馬車出現在顧青山眼前。

　　那人坐上車夫的位子，沖顧青山招手道：“請您進車廂坐好。”

　　顧青山上車坐穩。

　　車開動了。

　　他倚靠在窗戶邊，靜靜看著外面的景色。

　　——在這座城市裏，人們習慣於用魔法卡片來完成日常生活中的許多事。

　　顧青山就看到沿途各種商店裏，幾乎都整整齊齊的陳列著各種卡牌。

　　人們見面打招呼的時候，總要先說上壹句贊美墮落序列的話。

　　甚至在馬車路過壹所學校的時候，顧青山凝神去聽，就聽見有老師在講世界歷史，其中對於墮落所起的作用，誇大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城市的中央之地，城主府裏正走出來幾名商人。

　　他們稱贊道：“城主的墮落之法越來越精深了，把商業這壹塊兒搞的風生水起。”

　　“是啊，他對墮落的理解比我們深刻多了。”

　　“值得敬佩。”

　　馬車掠過商人們，繼續向前。

　　不遠處便是神聖教堂。

　　——與之前那個初級魔法世界壹樣，這也是墮落序列的教會。

　　教堂前的廣場上，不少人都在大聲唱著贊歌，歌頌墮落真神賜予的美好生活。

　　在教堂後的墓地裏，壹場葬禮正在舉行。

　　神父大聲道：“他的身軀將歸於腐朽，而靈魂將歸於墮落。”

　　眾人齊聲贊嘆。

　　死者的親人露出欣慰之色。

　　馬車繼續向前。

　　顧青山心中越來越不安，忍不住道：“停壹下。”

　　馬車緩緩停下。

　　“客人，怎麽了？”車夫問道。

　　“那邊是壹個書店？”

　　“對。”

　　“替我去買幾本書，歷史和軍事方面的，賣的比較好的。”顧青山隨手凝結出幾枚魔法銀幣。

　　“好的，您稍等。”

　　車夫很快便買好了書，將之帶給顧青山。

　　馬車繼續開動。

　　顧青山坐在車廂裏，幾本書漂浮在他面前，飛快的翻動著。

　　約莫五分鐘，他就已經看完了所有內容。

　　幾本書落下來，整整齊齊排列在壹旁的小桌上。

　　顧青山嘆了口氣，低聲道：“這樣的程度，比之前那個世界還要可怕……”

　　他不禁背後冒起壹股涼意。

　　——不管是如何慘烈的戰鬥，顧青山眼睛都不會眨壹下。

　　但眼前的局面卻讓他不寒而栗。

　　這種恐怖的感覺，甚至比起昔日的兩大末日所帶來的還要深重。

　　——墮落已經深入到了每個人心中，成為了所有人認可的價值觀。

　　世界上的人們，壹代又壹代，全都遵照墮落的意誌生活、成長、建設文明。

　　從生至死，每個人都自發的去尊重它、維護它、服從它。

　　——因為墮落就是眾生的文明，指導著眾生如何去存在。

　　眾生心甘情願的為墮落奉獻壹切，根本不會反抗墮落的意誌。

　　“文化入侵？不……入侵已經徹底成功……”

　　“這是文明的徹底轉變啊。”

　　顧青山嘆了口氣，無限感慨的道。

　　這樣壹個世界，比起之前那個初等魔法世界更強盛。

　　對文明的認知和信仰，在眾生之中更加根深蒂固。

　　到底要如何做？

　　勸說是不可能奏效的。

　　殺戮……

　　殺戮只能殺死眾生，卻無法抹滅眾生的信仰——眾生從骨子裏都已屬於墮落陣營。

　　這比末日更可怕。

　　末日只是殺死壹個人，又或許多人。

　　在毀滅壹切的過程中，眾生會掙紮，會拼命反抗，會想辦法戰勝末日。

　　墮落卻不殺人。

　　它轉化壹切，讓眾生都變成它的仆人。

　　——奉它為神。

　　顧青山思慮片刻，叫停了馬車。

　　“您好，您不坐了嗎？”車夫問道。

　　“可以了，多謝。”顧青山道。

　　他下了馬車，走進偏僻的街道，然後趁著四周無人，身形壹動便飛上天空。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按照之前所看過的那些書，去世界上各個國家走了壹趟，進行實地的考察。

　　壹切都與歷史書上所講述的並無太大差別。

　　如果非要直白的說，完全可以得出這樣壹個結論:

　　這個世界的天空大地和壹切資源屬於六道，但眾生已經屬於墮落陣營。

　　——這是墮落序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