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相愛相殺（下）

　　“不要打了！”
　　廖詩文猛地推了壹把房子霖，房子霖毫無防備，直接跌倒在了地上，而前沖的中年男子則被房子霖的腳掌壹拌，也倒在了地上，碎酒瓶從他的手中脫落，滾到了不遠處。
　　房子霖大吼壹聲：“快跑！”
　　廖詩文扭頭就跑。
　　中年男子爬起來就要去追，房子霖也從地上爬了起來，直接撲倒了中年男子的身上，兩個人朝著身後雪地上倒去。
　　“噗嗤！”
　　壹聲輕響，似乎有什麽東西鉆進了中年男子的後背裏。
　　四周的雪地忽然泛紅。
　　中年男子的臉扭曲了壹下，奮起全力將房子霖推開。
　　“噗嗤！”
　　又是壹聲輕響，似乎那東西鉆的更深了壹些。
　　中年男子喉間發出了壹聲怪叫，然後奮起支撐起身子——
　　他的後背上，插著壹塊碎酒瓶，壹片血紅，浸濕了衣服。
　　房子霖瞪大了眼睛。
　　廖詩文扭過頭來：“父親？！”
　　中年男子搖搖晃晃地往遠處走去，他想要離開這裏，永遠離開這裏……
　　不能讓女兒看到自己這樣子，這不是他的初衷，這原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只是，只是……來勸說壹下的啊……他只是舍不得她……怕她受到傷害啊……
　　雪花簌簌地落下。
　　鮮血流成了壹條小路。
　　“噗通！”
　　中年男子跪倒在了地上。
　　“父親……”
　　廖詩文跑了上去，攬住了自己的父親，淚水奪眶而出。
　　房子霖似乎有些慌亂，楞在原地，壹動不動，似乎已經被嚇傻了，他沒料到會這樣，他只是推了他壹把而已，那個酒瓶，天知道，為什麽會在那……
　　中年男子睜開雙眼，忽然壹把握住了廖詩文的手：“不要離開我……不要……妳下學期的學費……我已經賺夠了……”
　　廖詩文看著自己的父親，那壹瞬間，他的臉似乎有些陌生。
　　中年男子斷斷續續地說著：“打掉孩子……我們從頭再來……生活肯定會越來越好……”
　　廖詩文看了壹眼自己的肚子，然後又看了壹眼父親，忽然往後退開了壹步。
　　在父親於肚子裏的孩子之間，她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中年男子奮起全力，往前壹撲，將廖詩文按倒在地，聲音中帶著哭腔：“不要離開我……不要……打掉他……打掉他……好不好……好不好……”
　　中年男子揮起幾乎毫無力氣的拳頭砸向廖詩文的肚子。
　　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廖詩文忽然推了壹把父親，但父親抱得很緊，她沒有推開。
　　“打掉他……打掉他……”
　　中年男子不停地呼喊著，他似乎已經看到了結果，有壹個地方比後背的傷口還痛，是心。
　　廖詩文又推了兩下，還是沒有推開，她有點慌了，又有點害怕，可是，她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什麽。
　　無論如何……
　　無論如何……
　　‘孩子，媽媽會保護好妳的……’
　　廖詩文將手伸向了腦後，將纏著自己頭發的發匝取了下來，她還記得房子霖跟她說的那句話：這是牛皮筋的，拉不斷……
　　廖詩文將那個代表著愛的粉紅色發匝套在了父親的脖子上。
　　中年男子的臉色開始發青，他的眼睛睜得很大，瞳孔中閃過壹個白光幻影，似乎看到了壹個他從來沒看到過的景象……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女兒，正在他的背後奮力地拉扯著那個發匝。
　　很緊，越來越緊……
　　呼吸越來越困難……
　　眼淚如註壹般從廖詩文的眼眶中滑落而出。
　　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發匝被拉得越來越長——
　　中年男子的腦袋壹歪。
　　“啪！”
　　發匝彈了回去。
　　廖詩文跪在了地上。
　　房子霖跪在了地上。
　　雪花在落，落成雪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廖詩文忽然抖落掉身上的雪花，站了起來。
　　她的臉上掛著壹抹蒼白的笑：“現在，我們可以私奔了。”
　　房子霖楞楞地問：“去哪？”
　　廖詩文伸出手，往東邊壹指：“太陽升起的地方。”
　　房子霖順著廖詩文手指的方向望去，他沒有看到，廖詩文的手中拿著壹塊石頭。
　　“砰！”
　　後腦傳來壹陣劇痛，眼前壹黑。
　　房子霖的身子軟在了雪地中。
　　東方的太陽升起。
　　黎明的曙光照耀著大地。
　　它是光明，是溫暖，是清掃大地壹切陰霾的救世主。
　　這是新的壹天，重生的壹天。
　　房子霖渾身通紅，被人送進了急診室，在整個過程中，他的手裏緊緊握著那個粉紅色的發匝。
　　高燒47度。
　　他死裏逃生。
　　可從此卻患上了奇怪的失憶癥。
　　他不記得所有關於廖詩文的事情。
　　不記得他們在小樹林裏的那壹切甜言蜜語，不記得他們的第壹次偷食禁果，不記得那天晚上的兇殺行為。
　　後來人們告訴房子霖，在發現他的那個小樹林裏，四周都是厚厚的積雪，唯有他躺著的地方，壹片雪也沒有。
　　不知道，廖詩文在那天晚上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將這壹切痕跡都抹去的。
　　從此之後，這個叫廖詩文的女孩便消失了。
　　在整整四年的時間裏，沒有任何的消息。
　　或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