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離別

　　熟悉的臉。
　　熟悉的那張，帶著‘罰’字的臉。
　　“梁哲。”十三娘想笑，但笑容到壹半卻又忽然扭曲了壹下，像是牽扯到了身上的痛處。
　　十三娘的臉色異常蒼白，嘴唇泛青，她的壹只手捂著胸口，不停地大口喘息著。
　　梁哲將身子往十三娘身旁挪了壹下，伸出手，撫摸著十三娘的背部。
　　梁哲：“還疼嗎？”
　　十三娘搖了搖頭：“不疼。”
　　梁哲望著那張‘罰’字的臉，心底忽然壹陣酸疼，這個倔強的女人，是不是什麽時候都不會喊疼。
　　十三娘深吸了壹口氣，忽然指了指天邊的夕陽道：“妳看那塊雲彩，像什麽？”
　　梁哲望向天邊，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像孩子的笑臉。”
　　十三娘微微壹笑，眼神中掠過壹絲痛楚：“她叫小雪是嗎？”
　　梁哲楞了壹下，腦中電光忽然壹閃，立馬意識到了什麽：“小雪……是妳……？”
　　十三娘打斷了梁哲的話：“答應我，不要告訴她，好嗎？”
　　梁哲緊咬了壹下牙關，默默點了點頭。
　　兩人就這樣沈默了壹會，十三娘忽然從懷中拿出壹個東西，遞給梁哲：“給妳。”
　　梁哲低頭望去，十三娘手中拿著的，不是別的，正是那個白色雙魚玉佩。
　　梁哲：“這是他的，應該妳拿著。”
　　十三娘：“不，放在妳那，比在我這要安全。”
　　梁哲沒有接，不知為何，他總感覺這雙魚玉佩有壹種奇特的力量，讓他感到害怕的力量，尤其是當他看到從白玉棺材裏拿出來的那只黑色雙魚玉佩的時候。
　　十三娘似乎意識到了梁哲的擔心，她望著梁哲的雙眼道：“算幫我壹個忙，也幫倪墨壹個忙，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梁哲看著十三娘的雙眼，那雙眼睛中有壹絲真誠的懇求，還有壹絲決絕。
　　梁哲有些於心不忍，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去拒絕十三娘。
　　梁哲將白色雙魚玉佩從十三娘手中接了過來。
　　很涼……
　　梁哲沒敢多想，迅速將玉佩塞進了兜裏。
　　壹件事忽然躍入梁哲的腦海，他神色鄭重地道：“十三娘，妳知道我是名心理醫生，而妳是壹位鄉村法師，我想問妳壹個問題，妳覺得我們之間是不是有著某種特殊的關聯？”
　　十三娘偏過頭去，望著如血的殘陽，過了壹會之後才幽幽地道：“治病救人的，都是醫生，賺錢立身的，都是法術。”
　　“其實，職業的高低貴賤，真那麽重要麽？我想未必吧。”
　　“莫忘初衷，我想才是最重要的。”
　　十三娘轉過頭去，望向梁哲，眼神深邃，像是能看穿梁哲的內心。
　　梁哲想了壹會之後，還是決定問道：“那次，妳殺了我……是怎麽回事，能告訴我嗎？”
　　十三娘臉上浮現出了壹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她沒有說話，而是轉過頭去，繼續望著天邊的夕陽。
　　就在此時，壹個白色的身影映入眼簾，從遠處快速走來。
　　“十三娘。”
　　白色的身影走進到排椅旁，站在十三娘旁邊，低頭問候了壹聲，然後她看了壹眼梁哲，猶豫了壹下，還是問候道：“梁醫生。”
　　這個人便是壹直呆在十三娘旁邊的那個白衣女子，如果梁哲沒記錯的話，她的名字叫小滿，此刻她的白色面紗已經摘了下來，露出了壹張有些年輕靚麗的臉。
　　十三娘微微擡頭：“小滿，東西帶來了嗎？”
　　小滿點了點頭，從口袋中拿出壹個黑色的小包，遞給了十三娘。
　　十三娘將小包拿在手裏，轉過頭去，望向梁哲道：“妳想要的答案都在裏面，如果妳有興趣，可以試著去找尋。”
　　梁哲默默地將黑色的小包接在了手裏，不是很重，但卻有壹種特殊的重量。
　　十三娘壹只手撐著排椅，緩緩站起了身子，小滿立馬上去攙扶住了十三娘。
　　十三娘：“梁哲，好好照顧自己。”
　　梁哲楞了壹下，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妳要離開？”
　　十三娘：“不離開，怎麽開始？”
　　梁哲：“妳要去哪？”
　　十三娘：“去拿東西。”
　　梁哲：“什麽東西？”
　　十三娘：“被人拿走的，我們要拿回來。”
　　梁哲忽然想了起來，這句話，三手也說過。
　　壹句話盤旋在梁哲的嘴邊，梁哲想要開口，但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十三娘在小滿的攙扶之下，朝著遠處走去。
　　夕陽如血，壹陣涼風忽然襲來。
　　梁哲的身子壹冷，那句堵在嘴邊的話硬生生被擠了出來。
　　“妳不去見壹見妳的女兒嗎？”
　　十三娘沒有回頭，身子繼續前行，壹步壹步，搖搖晃晃，她像是沒有理解梁哲話裏的意思，或者說根本就沒有聽到。
　　風忽然變大。
　　白衣女子將壹件黑衣披到了十三娘身上，壹件現代風格的黑色風衣。
　　呼呼的風聲攜帶著長長的黑衣下擺，在十三娘的身後卷成了壹條奔騰的長龍，像是要掙脫十三娘的身體，向著無垠的天空自由翺翔。
　　梁哲望著黑色的背影，久久地出神。
　　她終於自由了——
　　不！
　　不對，她身上還有毒！
　　壹周之內，她就會潰爛而死。
　　梁哲心中壹驚，急忙朝著十三娘走去的方向追去。
　　草坪很大，路很長。
　　夕陽如血，草坪如血，路如血。
　　放眼望去，壹片血紅。
　　哪裏還有十三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