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高端獵手

　　第二日清晨。
　　寧采臣背著行囊走了，張恒將他送出山門，贈言：“勸君壹去永不回。”
　　寧采臣連連點頭。
　　他就是再傻也看出來了，蘭若寺內不幹凈，非久留之地。
　　張恒敢留下，那是人家有本事。
　　沒本事的，就會跟刀疤臉壹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樹姥姥！”
　　送走了寧采臣。
　　張恒忍不住向寺院後方看了壹眼。
　　入眼。
　　寺廟後方有壹棵參天古樹，它的樹冠之大，幾乎覆蓋著半個寺院，猶如壹把沖天巨傘。
　　這便是樹姥姥的本體，千年槐樹。
　　槐樹，又被稱為鬼樹。
　　有聚陰，庇陰的能力，天生有吸引孤魂的能力。
　　也正因為有這棵樹在，蘭若寺後方才會成為亂葬崗。
　　因為這裏很適合下葬，以前蘭若寺還有僧人的時候，僧人會在樹下念經，超度亂葬崗內的亡魂。
　　可惜三百年前有過壹次滅佛，僧人四散而逃，再也沒有回來，蘭若寺也就衰敗了下來，從此成了樹妖的地盤。
　　“樹姥姥雖然實力不錯，可它本體笨重，無法移動，對我而言就像活靶子壹樣，我想對付它並不困難，難的是樹姥姥背後，還有個受它供奉的黑山老妖。”
　　樹姥姥雖然是壹方妖王。
　　可它背後還有個黑山老妖，黑山老妖受它供奉，也會庇護著它。
　　所以在危難時刻，樹姥姥是可以召喚黑山老妖的。
　　那老妖，本體為萬年黑山所化，壹身實力已至人間極限，隨時可以在陽間顯化。
　　如今燕赤霞不在，張恒並不想招惹它。
　　畢竟。
　　黑山老妖的本體是山。
　　大山難以覺醒真靈，但是壹旦覺醒，跟腳也不是普通走獸和樹木之靈可以比擬的，同等級下，法力，防禦，攻擊，各項屬性要比普通妖族強出壹大截。
　　張恒猜測，黑山老妖的修為境界，應該是合道境圓滿。
　　但是他的屬性面板，豪華程度恐怕不亞於散仙。
　　普通妖族，以樹姥姥來說，它在合道境圓滿時的法力如果是100，黑山老妖就得有150。
　　別看只多了50，看似不多。
　　實際上，五個樹姥姥也不夠黑山老妖打，如果樹姥姥和九尾妖王，算是精英BOSS的話，黑山老妖就是史詩級，這種副本很難單人去刷。
　　夜晚……
　　“公子。”
　　天色壹黑，聶小倩就來了。
　　她手上捧著壹個托盤，托盤上有壹壺酒，兩個饅頭，外加三碟小菜。
　　“給我的？”
　　張恒掃了眼酒菜，沒有動手。
　　“公子。”
　　聶小倩將東西放下，突然跪地：“還請公子救我。”
　　“救妳？”
　　張恒面無表情。
　　聶小倩壹臉愁容，面帶哭腔：“我本是官宦人家之女，壹年前，隨我父親從京城來，前往隔壁的郭南縣上任，不想半路遭遇匪徒襲擊，我為保清白只得自刎。
　　我死後，父親將我的骨灰，埋在了蘭若寺後面的亂葬崗內。
　　不成想，亂葬崗已經被千年樹妖占據，我的骨灰壇落到了樹妖手上，它以此控制了我，讓我為它勾引路人，謀害性命。
　　可我並不是真心服從它，這壹年多來，我放走了很多無辜之人，只對滿身血光的惡人下手，還請公子大發慈悲，救救我吧。”
　　張恒依然不為所動：“然後呢？”
　　聶小倩低頭哭泣著：“這月十五，樹姥姥要將我嫁給黑山老妖為妾，那黑山老妖，掌握著吞靈之術，聽說嫁給黑山老妖做小妾的女鬼，都會在喜新厭舊後被它吞噬，如果落到它手上，我恐怕就永不超生了。”
　　“永不超生！”
　　張恒點點頭：“太可憐了！”
　　呃……
　　聶小倩小心翼翼的看著張恒。
　　結果張恒說了句太可憐就沒下音了，根本沒說要解救她的話。
　　等了稍許，也等不到張恒表態，聶小倩趕忙又道：“公子，樹姥姥讓妳住下，其實沒安好心，它對您和燕赤霞非常忌憚，準備請黑山老妖來對付妳們。”
　　張恒靜靜的看著聶小倩，看的她心裏發毛。
　　就在聶小倩覺得，是不是該說些什麽的時候，張恒開口道：“那我該怎麽辦呢？”
　　“奴家願意幫助公子，如果樹姥姥請來了黑山老妖，我會為公子提前報信，只望公子離開時能帶上小倩，小倩願意留在公子身邊，為奴為婢，報答公子的恩情。”
　　聶小倩哭的梨花帶雨，欲拒還迎的看著他。
　　張恒不為所動。
　　不說走，也不說留，更不說帶上聶小倩。
　　聶小倩心裏越發打鼓，低語道：“公子，您要是還有別的想法，可以說與奴家，奴家在樹姥姥手下頗為得寵，樹姥姥的事我基本都知道，奴家幫妳參詳參詳。”
　　都知道？
　　張恒目光中的戲謔之色更濃。
　　要是他沒記錯，聶小倩剛才說過，她是壹年前落到樹姥姥手上的。
　　從時間來看，她跟隨樹姥姥的時間並不長，在壹眾女鬼中是最短的。
　　可她卻最得寵，而且對樹姥姥的事知道的很多，那麽問題來了，她為什麽得寵，那些事她又是怎麽知道的？
　　不好細思。
　　“妳先下去吧，今天是七月初二，距離七月十五還早，妳說的事，讓我再考慮考慮。”
　　張恒含糊其辭。
　　聶小倩沒有辦法，只能壹步三回頭的走了。
　　等她走後。
　　張恒看了眼桌上的酒菜，冷冷壹笑，壹口沒吃。
　　稍許。
　　樹靈閣內。
　　“姥姥，奴婢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對那人表露了忠心，還言不想嫁給黑山老妖，求他帶我離開蘭若寺，只是他看上去心腸極硬，只說還早，還要考慮幾天，然後就把奴婢打發回來了，對奴婢的話不是很信任。”
　　回到樹靈閣。
　　聶小倩蓮步上前，給樹姥姥捶著肩膀。
　　樹姥姥目光如電，聲音半男半女：“可曾打探到，他來蘭若寺找燕赤霞的目的？”
　　“還未打探到。”
　　聶小倩跪在地上：“請姥姥責罰。”
　　“起來吧，妳辦事用心，我又怎麽會罰妳呢。”
　　樹姥姥皮笑肉不笑：“我請人定做了兩套婚衣，壹會讓小青陪著妳去試試，看看合不合身。”
　　“謝姥姥。”
　　聶小倩恭敬退下。
　　到了門外。
　　小青已經等候在此。
　　房間中的對話她聽得壹清二楚，眼見聶小倩出來，目光中閃過壹絲嫉妒之色，開口道：“別以我不知道妳是什麽心思，兩頭下註，小心雞飛蛋打。”
　　聶小倩眉頭微皺：“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麽。”
　　“不知道？”
　　小青跟隨樹姥姥多年，以前是樹姥姥最寵愛的婢女。
　　自從聶小倩來了之後，她的地位便直線下降，早就等著聶小倩倒黴的那天呢：“別以為就妳聰明，別人都是傻瓜，要是我沒猜錯，那人要是願意帶妳離開蘭若寺，妳恐怕會眼巴巴的跟他走吧？”
　　“那時妳的想法，不是我的。”
　　聶小倩冷哼壹聲：“我對姥姥忠心耿耿，姥姥說壹，我絕不說二，那些話不過是苦肉計，博取他信任用的，現在連妳都覺得我要背叛姥姥了，看來我的計謀很成功嘛。”
　　小青目光更冷：“是真心，還是假意，又或者半真半假妳自己知道，不過我奉勸妳，趁早死了這條心，妳的生辰八字已經給黑山老爺送去了，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妳也逃不出黑山老爺的手掌心。”
　　聽聞此話。
　　聶小倩眉目壹亮，上下打量著小青：“黑山老爺？小青，妳對黑山老妖蠻忠心的嘛，壹口壹個老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妳要嫁過去呢！”
　　說完，聲音漸冷：“養了個白眼狼出來，姥姥真是白疼妳了。”
　　嚇！！
　　小青的臉色瞬間變了，下意識的看了眼大門緊閉的樹靈閣。
　　要知道，樹姥姥雖然在名義上，是向黑山老妖進貢的下屬。
　　但是在實際上，樹姥姥早就與黑山老妖貌合神離，只是實力不濟，不得不維持著表面功夫。
　　聶小倩這句話可謂是殺人誅心。
　　小青是樹姥姥身邊的左右侍女，她要是心向黑山老爺，樹姥姥還能留著她嗎？
　　“這就怕了？”
　　“膽子這麽小，妳怎麽跟我鬥啊？”
　　看到小青目光中的恐懼，聶小倩換上憐憫之色，伸手摸著小青的臉蛋：“鳳凰是鳳凰，雞就是雞，飛上枝頭，也改變不了妳的本質，就妳這點能耐，就算我嫁給了黑山老妖，妳也代替不了我的位置，趁早死了這份心吧。”
　　小青又羞又氣。
　　只是還沒等她反駁，樹靈閣內便傳來了樹姥姥的話語聲：“小倩，別嚇唬小青了，快去試試嫁衣，不合身的話我好讓人去改。”
　　聶小倩對著小青冷冷壹笑，隨後恭敬的向樹靈閣方向行禮道：“是，姥姥。”
　　同壹時間。
　　張恒看著茶碗內的水鏡畫面，讀著二人的唇語，低語道：“有趣！”
　　倩女幽魂是部電影。
　　但是在電影之下，隱藏著很多東西。
　　首先是聶小倩，她出身官宦之家，見得最多的就是勾心鬥角。
　　這已經和琴技書畫壹樣，成為了她的壹項技能。
　　她，真的像電影裏的寧采臣說的那樣，單純又美麗嗎？
　　美麗是肯定的。
　　單純恐怕未必。
　　張恒喜歡從利益的角度分析問題。
　　整部倩女幽魂，寧采臣，燕赤霞，樹姥姥，黑山老妖，聶小倩。
　　誰的利益得到了最大化？
　　是聶小倩。
　　她改變了嫁給黑山老妖的命運，從容投胎去了。
　　這個女人，段位很高。
　　這壹點，在很多地方能看出來。
　　比如對小青的壓制，對寧采臣的暗示，對燕赤霞的哭訴。
　　對不同的人，她有不同的面孔，而且面面俱到，切換自如。
　　如果以宮鬥劇的角度來看，這段位，起步就得壹個貴妃。
　　對此，張恒想到了壹句話。
　　高端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形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