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運鹽方法

　　商隊護衛恐懼地喘著粗氣，就像被野獸咬在口中的獵物，面頰傳來的劇痛讓他連掙紮壹下的勇氣都沒有。
　　帕拉丁率領的士兵們紛紛僵在原地，下意識與奇諾保持了距離。
　　剛才那快如閃電的壹幕，幾乎沒有人看清，更難以相信是出自這個廢物長官之手，這讓那些曾經對奇諾不敬的士兵們不禁膽寒。
　　奇諾收回手，剛想說什麽，突然瞥見自己袖口上沾染的壹滴血，暈開的形狀猶若梅花，這是剛才刺擊時沾到的。
　　大藝術家們往往都有怪癖，比如薩爾瓦多·達利的極端自戀，列奧納多·達·芬奇的多相睡眠。
　　奇諾也有自己的怪癖，比較常見——潔癖。
　　電影中，殺人狂的形象往往是渾身浴血，黏稠如漿。
　　但在奇諾眼裏，這種形象簡直就是腦子有問題的野蠻人。
　　他很愛幹凈，愛到自己對人進行加工時，都會刻意避開那些容易飆血的開放性傷口。
　　如果壹定要見血，他會戴上手套，控制傷口出血的角度，皮膚或衣服沾血是決不允許的。
　　剛才他用刀捅商隊護衛的面頰，這家夥下意識扭了壹下頭，袖口的血就是那時候沾上的。
　　奇諾下意識掏出紙巾擦了擦，不擦還好，壹擦血汙直接擴散開來，變得更加骯臟醜陋。
　　他的薄唇緊抿成壹條平行的線，臉上沒有表情，但並非代表不憤怒，而是憤怒到了極點，以至於不知到該用何種表情來傳達情緒。
　　白色手套包裹的五指合攏，於空中化作扭曲的殘影。
　　“哢！”令人頭皮發麻的破碎聲傳來，奇諾的標指將商隊護衛的喉骨，連同氣管壹起擊碎。
　　商隊護衛死命掙紮著，喉部不斷浮現淤血，眼球滿是毛細血管破碎的血斑，他想用力吸氣，乃至臉頰被刀刃割得更裂也不在乎，卻因為咽喉被擊碎，胸口沒有任何起伏，就這麽漸漸在窒息中沒了動靜。
　　屍體被釘在馬車旁，死未瞑目，只有血滴答滴答落地的聲音。
　　奇諾走到壹名士兵身邊，指了壹下他腰間的刀，後者老老實實遞上。
　　奇諾將袖口沾血的部分割掉，丟到壹旁。
　　士兵看向馬車簾帳，輕聲提醒道：“民政官大人，他……”
　　剛才的襲殺中，箭矢來襲之前，米爾洛已經提前躲進馬車，暫時逃過壹劫。
　　奇諾打了個手勢，士兵們很快圍過去，將米爾洛連同那個癡呆兒子壹起拖了出來，聽候發落。
　　帕拉丁試探性地問：“為什麽要殺他們，這些人是走私犯嗎？”
　　奇諾走到米爾洛身前，平靜地說：“吾友，如果可以的話，煩請妳演示壹下。”
　　“是……是……”米爾洛已經嚇得六神無主，讓幹什麽就幹什麽。他將食指和中指探入口中，不停掏著自己的喉嚨，最後嘔壹聲開始嘔吐。
　　在士兵們驚愕的註視下，米爾洛吐出了壹袋又壹袋包裝物，包裝袋是某種透明無色材料，透過表面沾著的胃酸，依稀看見袋中那些湛藍色的晶體——鹽晶。
　　奇諾伸出刀，輕點米爾洛中指指節和虎口的暗沈疤痕：“催吐的人需要把手指探入喉中，因為延髓的嘔吐中樞不受控制，造成下顎收束，經常會不慎咬傷這兩處位置。”
　　眼看士兵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壹副見了鬼的模樣，奇諾有些疑惑：“怎麽？妳們從沒見過人體運鹽？”
　　“從來沒有……”帕拉丁迷茫地搖著頭，咽了咽喉嚨，“為什麽鹽晶在他體內沒有化開？”
　　這壹句話提醒了奇諾，他皺眉看向那些裝著鹽晶的透明包裝袋，從材質看，應該是塑料。
　　問題來了，哪怕是在他曾經所在的世界，歷經兩次工業革命，酚醛塑料也是直到1909年才姍姍來遲。
　　對於這個封建時代來說，這麽早就擁有塑料，本就是壹件違背歷史進程的事。
　　也難怪多古蘭德邊防軍，乃至王室都對走私束手無措，這種運輸方式對他們來說前所未見。
　　當然，這個世界的科技樹不能完全用現代觀點去認知。
　　奇諾秉燭夜讀的時候，曾在書上看到過，這個世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煉金術，工業知識、生物圖鑒、化學思想等等，都和前世的知識體系天差地別，出現與前世歷史進程不同的東西也不稀奇。
　　畢竟他的穿越不是穿回歷史上的古代，而是被至高存在丟進了壹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這裏的物理規則、化學元素、乃至基本定律都有可能不壹樣。
　　說得誇張點，這裏的1＋1都不壹定等於2。
　　不過，既然士兵們認不出塑料這種東西，說明它此前尚未被發明，卻被走私犯們用於運輸，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奇諾向米爾洛發問：“裝鹽晶的袋子，誰給妳的？”
　　米爾洛哆哆嗦嗦地說：“不知道……我們從來不和上下家直接接觸，都是書信約定地點，閱後即焚，無接觸交易……”
　　看米爾洛那嚇破膽的樣子，奇諾知道他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動用慢加工逼問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這時，米爾洛雙膝跪地，像狗壹樣爬過來，在奇諾面前磕頭：“大人……我……我可以帶兒子離開了嗎？我發誓以後再也不過做任何違法的事！您……您答應過我，不會殺我和我的兒子……”
　　“是的，我答應過‘我不會殺妳和妳的兒子’。”奇諾連看都沒看米爾洛，仿佛他只是壹具屍體，“但我的士兵們會。”
　　話音落，士兵們揮動佩刀砍向米爾洛，在他身上砍出壹道又壹道猙獰的血痕。
　　不過，因為註意到奇諾的潔癖，士兵們不敢對飆血的大動脈下手，壹時間沒能將米爾洛直接砍死。
　　“啊！啊！！不……不……”米爾洛哭嚎著護住自己的癡呆兒子，任由刀刃砍在自己身上，嘶聲哀求道，“大人！至少請放過我的兒子！壹切的錯在我，我認罪！請您放過他！”
　　奇諾側目看向米爾洛，譏諷地問：“放過他？等他長大以後拿刀來找我，替父報仇？”
　　“不……不不不！他不會的！！！”米爾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握著兒子的頭，將那張癡呆的臉展示給奇諾，“他被神明詛咒，經常連我都認不出，他絕對不會找您報仇！求求您放過他……這是我唯壹的兒子……求求您……求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