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八章 禦前選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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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荏荏，歲月如梭，四度寒來暑往，四度春去秋來，多古蘭德年歷也從火曜歷516年翻到了火曜歷520年。
　　這四年間，多古蘭德在新政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田土壟斷打破，全境貴族之封地都已被王室回購，並重新分配至家家戶戶，每壹個曾經只能寄人籬下的人，都有了自己的歸屬。
　　貨幣制度統壹，曾經金月、銀月、銅月、鐵月的購買範圍限制、以及其背後所代表的階級體系永遠成為歷史，貨幣類型僅做面額區分，再無高低貴賤。
　　嶄新的學校、公共圖書館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在王國各地，教育補貼、入學標準等都有了統壹規範，無論貴族寒門，無論男女老幼，無論全日或兼時，每個人都有了汲取知識的場所。
　　教育改革的同時，陳舊的官吏選拔制度被推翻，各級官吏職位不再享有家族繼承，而是通過公平考試選拔人才，網羅天下有誌之士。
　　四年間，無數能人憑借自己的努力進入殿堂，在王國各級行政機構擔任要職，他們就像四處綻放的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勢燃遍王國，焚燒那些根深蒂固的雜草，等待終會到來的春風。
　　巨變之下，或許多古蘭德還存在著種種問題，但舊時代必將成為歷史，壹切都在邁向嶄新的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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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宮方面，根據宮廷規矩，禦前侍衛預備役隊伍每4年會進行壹次人員收編，以保證正式禦前侍衛出現傷亡或退役時，有足夠的新鮮血液進行補充。
　　現在是孕穗季，恰逢預備役人員收編時節，不久前通過層層選拔的候選者們已經來到王城，等待最終的測驗。
　　按照慣例，索蘭黛爾今天專門抽出時間來到現場進行了檢閱。
　　火曜歷500年出生的索蘭黛爾今年已經20歲了，和初登王位相比，她在容貌上發生了不小的變化，曾經的稚嫩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英氣與颯爽，顰蹙之間盡是女王風範。
　　洛娜此時站在索蘭黛爾身後，胸前別著兩枚徽章，壹枚象征「王之利刃」，壹枚象征「雷格諾姆魁首」。
　　關於應屬“王國最強者”的王之利刃頭銜，其實洛娜從來沒和奇諾正式較量過，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誰才是當今最強。
　　只是奇諾從來不在意頭銜，再加上這枚徽章對於洛娜來說有特殊意義，自然而然就讓給了她。
　　索蘭黛爾剛坐下沒壹會，徐緩的腳步聲從後臺響起，壹個人影坐在了旁邊屬於攝政王的位置。
　　按照法典，「攝政王」是壹個特殊職務，通常設立於君主未成年期間予以輔政，君主成年之後就應該撤掉，以「王之左手」、「王之右手」分權取代。
　　不過，索蘭黛爾成年後並沒有遵循這個規矩，因為奇諾在王國中的位置太重要了，凡事都離不開他，攝政王之職也就壹直掛在他身上。
　　這不，前段時間邊防軍傳來戰報，大漠馬匪又在襲擾邊境，奇諾親自去視察邊軍布防，壹走就是十幾天，昨天深夜才回來。
　　“好久不見，明明才分別十幾天，卻感覺有好幾年沒見到妳了。”索蘭黛爾看著奇諾的側臉，不知為何突然偷笑起來。
　　奇諾看了過去：“怎麽了？”
　　索蘭黛爾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沒事，就是在我的印象中，這麽多年來妳的容貌從沒變過……妳好像永遠不會老。”
　　奇諾打趣道：“我雖說比妳大壹些，但也還沒到要用‘老’來形容吧？”
　　二人趣談之際，宮廷選拔開始了，本次通過行省測驗的候選者共有97人，按照往年90％以上的淘汰率，這次能留下的人恐怕只有10個不到。
　　負責考驗候選者的是首席禦前侍衛，而這壹屆首席禦前侍衛很有趣，不是別人，正是上官雪。
　　這個名額是奇諾指定的，因為索蘭黛爾作為奪權上位的君主，身邊的禦前侍衛都不是她親自培養起來的心腹，終究要慢慢替換掉，以新鮮血液取代。
　　至於怎麽培育新人，對於首席禦前侍衛來說還真是個考驗。
　　最早追隨奇諾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寒衣、妮蔻、上官霸、上官雪。
　　寒衣是黑暗裏的人，暗影無形無處不在，不適合走到陽光下做事。
　　妮蔻性格內向，尤其在羅曼死後這種特質愈發明顯，與首席禦前侍衛所需要的剛毅品質相悖。
　　上官霸這種智商停留在8歲的就更不用說了。
　　到最後，上官雪成為了奇諾的人選，這個女孩雖然體型嬌小，看上去沒什麽威嚴，但她的內心實則極其強悍。
　　試想壹下，有多少人能在滅門仇人面前坦然自若？
　　遠東皇孫葉淩辰設計害死上官雪全家，她忍辱負重壹聲不吭，硬是在葉淩辰麾下當了10年貼身侍衛，把那種仇恨也藏了整整10年，最後抓準時機壹朝叛變，將仇人推向死路。
　　這種韌性極其難得，再加上她以前作為三爪金龍，訓練過許多新晉陰陽師，有培育新人的經驗，自然成為了最佳人選。
　　上官雪此時脫去了陰陽師長袍，穿著禦前侍衛制服站在訓練場中央，多古蘭德風格的服飾配上那張東方血統的小臉，看上去頗有壹番異域風情。
　　很快，第壹名候選者在侍衛帶領下入場了，這是壹個儀容端正的青年，他走到上官雪面前，以軍姿昂首佇立，看上去頗有氣質。
　　能通過層層選拔走到宮廷，肯定都是各地精英，背景幹凈，體能達標，容貌上也不會有缺陷，畢竟禦前侍衛代表著王國形象，總不能讓壹些歪瓜裂棗每天陪同女王出行。
　　上官雪繞著候選者走了壹圈，目光冷淡地上下打量，突然壹鞭子抽在他腳邊。
　　“啪！”刺耳的擊打聲響起，在訓練場不斷回蕩。
　　這名候選者心理素質很好，猝不及防之下完全沒被嚇到，軍姿未出現絲毫松垮。
　　上官雪冷冷地問：“妳腳下是什麽？”
　　候選者有些不解，垂目向下看去，除了地面上的鞭痕什麽也沒看到，他猶豫片刻，試探性答道：“土地？”
　　上官雪：“什麽土地？”
　　這可把候選者問住了，土地還分什麽土地？他壹時間啞住了，答不上來。
　　上官雪沒有賣關子，直接給出了答案：“妳腳下的，是王土。多古蘭德以女王為君，妳腳下的土地也因她而偉大。”
　　“現在，回答我壹個問題，妳為什麽來到這裏？”
　　候選者毫不猶豫回答：“為了成為禦前侍衛，守護女王陛下。”
　　他的目光越過上官雪，望向臺上的索蘭黛爾，深深地說：“我願意為她獻上生命！”
　　索蘭黛爾的容貌並非秘密，經常刊登在各大報紙，然而區區筆墨根本無法勾勒出真容美貌的十分之壹。
　　現在他望著索蘭黛爾，索蘭黛爾也在望著他，目光交匯間讓那顆年輕的心臟萌生悸動，眼神中也出現了難以掩蓋的憧憬。
　　候選者並不知道，就是那麽壹瞬間流露出的憧憬，讓他前面所有的努力化作了泡影。
　　“願意為她獻上生命？”上官雪的目光漸漸變得冷酷，“妳上過戰場嗎？”
　　候選者：“上過，我曾是熔鐵軍團的壹名戰士，位列千夫長。”
　　上官雪：“殺過人嗎？”
　　候選者：“殺過，我總共斬下過87名敵人的首級，其余斃傷過百。”
　　上官雪：“打過敗仗嗎？”
　　候選者：“沒有，我隨軍團征戰大小戰役54場，無壹敗績。”
　　上官雪：“面對過死亡嗎？”
　　這壹次，候選者沈默了。
　　他還來不及想出更多值得誇耀的功勛，兀地發現身邊寒風四起，腳下地面浮現起龐大的陰陽法陣，無數能流在上官雪周圍湧動，凝聚成了壹把把青玄利劍。
　　上官雪目光冷冽，衣擺在風中獵獵作響，聲音充斥著致命的殺意：“妳有被利刃刺穿過身體嗎？”
　　“噗嗤——”壹把青玄利劍突然破空刺出，貫穿了候選者的腹腔，他驚愕地僵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不斷湧出身體的鮮血。
　　上官雪：“妳聽過骨頭被刀片摩擦的聲音嗎？”
　　青玄利劍在候選者腹腔內扭轉著，不斷攪動五臟六腑，骨頭在擠壓中發出扭曲的聲音，比壹切噪音都要刺耳。
　　候選者口中淌著鮮血，驚恐地看向上官雪：“妳……妳在幹什麽？！……”
　　上官雪沒有回答他，如同裁決生命的死神，不斷發問：
　　“妳見過所有戰友在面前死去嗎？”
　　“有壹個人在屍堆中翻滾過嗎？”
　　“有曾在垂死時發出無助的哀嚎嗎？”
　　“有看到過敵人把妳踩在腳下、收割性命時蔑視的目光嗎？”
　　候選者口鼻不停淌著血，他試圖去捂，卻根本捂不住，流逝的生命力讓他軟倒在地，面露絕望：“為……什……麽……為什麽……要殺我……”
　　上官雪冷眼俯瞰著他，毫無感情地說：“妳自己說的——願意為女王陛下獻上生命。”
　　“現在，陛下就想要妳的生命。原因？沒有原因，陛下所言高於壹切，妳只能遵從。”
　　候選者恍然間望向高臺，腥風之中，那道原本無比端莊的身影扭曲著，宛如偽裝成人類的惡魔緩緩蛻去人皮，猩紅的雙眼散發著比血還濃郁的寒芒，恐懼撲面而來。
　　“不……不！……”這壹刻，候選者徹底崩潰了，在求生本能下拼了命地往外爬，在地面拖出長長的血痕。
　　上官雪毫不留情踩住他的背，壹柄青玄利劍也移到了他的頭頂：“現在，獻上生命吧。”
　　候選者像泥鰍般不停撲騰，側目余光中倒映著利劍鋒芒，整個人撕心裂肺大喊著：“不！！不！！！！”
　　“噗嗤！”利刃貫穿了他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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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候選者猛地驚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手足無措地摸向身體，除了被冷汗浸透的衣衫，其它什麽也沒摸到。
　　再看周圍，訓練場風輕雲淡，毫無異樣，上官雪站在身前俯瞰著他，周圍沒有青玄利劍的蹤影，唯有她手中壹張符咒悄然化作青煙。
　　如果對遠東陰陽術有研究就會知道，這是壹張催眠符，可以將人拖入幻境，幻覺的效果取決於陰陽師的術力，以及中咒者的力量。
　　以上官雪的術力，如果拿催眠符去咒奇諾這種級別的人，怕是渾身氣血熬幹了都弄不出效果，但面對區區預備役候選者，自然是手到擒來。
　　顯然，剛才發生的壹切，都是催眠咒的幻覺。
　　畢竟，不管禦前侍衛的選拔多麽殘酷，也不至於真的把落選者弄死，施加幻術進行測試是最貼近真實、也最安全的辦法。
　　而現在這名候選者顯然是不合格的，因為他在面臨死亡時動搖了。
　　或許在許多人看來，這種測試方式很沒有道理，二話不說突然前來索命，是個人都會感到驚駭。
　　但沒辦法，禦前侍衛就是這樣的團體，妳可以不那麽強，但意誌必須足夠堅定，而且要絕對服從，因為君王站在更高的維度，很多命令本就是侍衛所不能理解的。
　　遇到無法理解的命令，遲疑或抵抗都不可容忍，只有默默接受才是合格的表現——哪怕是毫無理由讓他們獻上生命。
　　其實，這名候選者在對索蘭黛爾露出憧憬時，上官雪就已經在心裏把他淘汰了，女王需要的是忠誠的侍衛，而不是貼心的仰慕者。
　　之所以還要施展幻術，無非是想讓他“死個明白”而已，省得事後不服氣。
　　上官雪看著驚魂未定的候選者，冷淡地說：“出去吧，還等著我扶妳？”
　　候選者漸漸回過神，也明白自己被淘汰了，他黯然地垂著頭，什麽都沒說，對臺上的索蘭黛爾和上官雪先後行禮告別，默默離去。
　　後面的候選者陸續進場接受試煉，結果當然是被幻術折騰得死去活來，絕大多數人都跟第壹位候選者壹樣，直接在死亡邊緣崩潰，慘遭淘汰。
　　但也有那麽幾個狼滅，他們雖然很不理解自己為什麽“被殺”，卻能咬緊牙關壹聲不吭，坦然接受命運，全心全意將生命獻給女王。
　　這些人都算通過了考驗，上官雪會將他們的名單整理起來，組織人手進行二度審閱，只要背景絕對幹凈，就可以正式進入預備役，有朝壹日成為真正的禦前侍衛。
　　時間緩緩流逝，合格者挺拔昂揚，淘汰者黯然垂首。
　　最終，來到了最後壹名候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