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不是壞人

　　盧戈這段時間出城散了散心，他請了很多天假，假期倒還沒結束，但他在外面無所事事，壹閑下來就會想起安，壹想起來就心煩意亂，最後決定還是早點回來，用忙碌的工作來分散自己的註意力。
　　今天，盧戈剛回到薄暮城，就感覺街上很熱鬧，行人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隱約聽見他們在說“那個女人”、“審判所對面”、“要跳了”之類的話。
　　盧戈這幾天都不在，不知道薄暮城裏出了什麽事，就隨便拉住壹個路人盤問：“什麽情況？妳們在說什麽東西？”
　　盧戈作為治安隊長，平時城裏到處跑，但也不是每個平民都認識他，至少這個平民不認識，他隨口說：“趕緊壹起來看熱鬧吧，前幾天汙蔑遠東皇孫的那個女人，聽說要在審判所對面跳樓，這可太刺激了！”
　　盧戈聽得壹頭霧水：“汙蔑遠東皇孫？哪個女人膽子這麽大？”
　　平民嗤笑壹聲：“還能是哪個？那個叫安的蕩婦唄！勾引皇孫不成，就說人家汙蔑她，到處造謠生事，現在又用這種方式博人眼球。”
　　安是多古蘭德很常見的女名，薄暮城裏叫安的女人少說有上百個，盧戈也沒有把他愛慕的那個安和“蕩婦”二字聯想在壹塊。
　　但不知為何，他現在心跳得很快，隱隱有些不安，還是追問道：“哪個安？說清楚點。”
　　“妳這人……外地來的嗎？這種事都不知道。”平民有些不耐煩地說，“還能是哪個安？就斷了壹只手的那個，說得夠清楚了吧？妳別拉著我，我要趕緊去審判所看熱鬧了。”
　　平民小跑離去後，盧戈從呆滯中回過神，驚慌之色如決堤般在臉上流露，跌跌撞撞向審判所沖去。
　　……
　　審判所外的街道已經擠滿了人，很多平民聞訊從四面八方趕來，聚在這裏擡頭往上看。
　　審判所對面有壹棟高樓，樓頂邊緣站了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這幾天的輿論焦點，安。
　　見此，民眾們壹個個指指點點：
　　“神明在上，跑到審判所對面跳樓，這是真跳假跳啊……”
　　“我覺得是假的吧，想通過這個方式獲取我們的同情心而已。”
　　“我感覺不好說啊……把命都賭上了，恐怕是來真的……”
　　“她自己生性風流，咎由自取，這能怪誰？”
　　“妳們說，會不會之前的事有隱情？”
　　“大家快看！有什麽東西飄下來了！”
　　眾人驚呼之際，只見安在樓頂揮手撒東西，壹張又壹張紙紛紛落下，宛如下起壹場暴雨。
　　面對從天而降的紙，圍觀民眾們都下意識伸手去接，翻過來壹看，每張紙上都有暗紅色的字，從那幹涸渾濁的質感上看，赫然是以血為顏料寫的！
　　這壹張張紙，全都是血書！
　　大家妳看看我，我看看妳，發現所有人手中的紙都寫著相同的內容，只有五個字：
　　我不是壞人。
　　我不是壞人。
　　我不是壞人。
　　我不是壞人。
　　……
　　灑完所有血書，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安上前壹步，半只腳踏出了樓體邊緣。
　　看到這壹幕，聲浪漸漸響起，民眾們七嘴八舌喊道：
　　“姑娘，有什麽事下來說，別拿命開玩笑啊！”
　　“對啊，妳這樣解決不了問題，下來慢慢說吧。”
　　“我家附近的面包坊手藝可好了，姑娘妳下來，我帶妳去吃好吃的面包。”
　　“裝！繼續裝！又想騙大家同情妳是吧？有本事就跳！妳敢嗎？”
　　“就是～大家都忙得很，別浪費我們的時間，要跳趕緊跳，妳跳了我就相信妳是清白的～”
　　“O妳O的崽種！這種時候還說風涼話，妳們是人嗎？！”
　　……
　　就在民眾們熙攘吵鬧時，盧戈已經趕到了現場，她看到樓頂那個熟悉的身影，嚇得人都抖了。
　　“安！冷靜！妳先別動，等我上來！！！”盧戈根本不顧上收拾那些說風涼話的崽種，粗暴地推開前面擋路的人，往大樓入口沖。
　　這棟樓有八層高，盧戈全速沖到樓頂，壹拳打碎通往天臺的門，跌跌撞撞沖了出去。
　　對於當前的技術來說，八層大樓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建築了，整個薄暮城都沒幾棟像這樣的高樓，從天臺望去壹片開闊，天空高遠，整個城市盡收眼底。
　　“安！安！！！”盧戈大聲呼喊著安的名字，她站得離邊緣太近了，稍微晃壹下就有可能摔下去，他怕刺激到安，不敢冒然上前。
　　安回過頭呆呆看著盧戈，灰暗的雙眼幾乎沒有焦點，空洞得令人心碎：“盧戈大人……”
　　盧戈壓低身體，試圖慢慢往前挪，同時聲音放得很柔：“安，妳聽我說，別沖動，有什麽事我帶妳回去慢慢說。”
　　盧戈剛往前挪步，安又往邊緣外靠去。
　　“別！別別別！”盧戈嚇得渾身冒汗，不敢再上前了，只能往後退去，“我不過來了，妳也千萬別動，妳先跟我說說到底怎麽了！”
　　安無助地搖著頭，聲音像破損的銅鈴般嘶啞：“他們把我毀了……葉淩辰酒後侵犯我，奪走了我的貞潔，審判官莫泰故意包庇，幫他毀滅證據，我求助無門……”
　　“他們私下找到我，說要私了，我不願意，我想維護自己的公民權利，他們就派人在城中散播謠言，說是我勾引葉淩辰不成，反咬他壹口，還說我是風流成性的蕩婦……”
　　“就連文森也背叛了我……我被侵犯的那天晚上，他明明在場，卻為了錢和官職拋棄我……後來他還幫葉淩辰和莫泰顛倒黑白，說我在外面勾引男人，水性楊花，在家裏虐待小兔子……”
　　“我從來沒做過這些事……我全心全意愛他，但他卻……”
　　安說到這裏，再也說不下去了，緩緩閉上眼睛，眼淚卻早已流幹，再也流不出淚水。
　　盧戈聽後只感覺血怒滿腔，渾身上下的血管都要炸開，但他怕影響到安的情緒，強忍著沒有暴怒，而是盡可能用溫柔的語氣說：“安，妳先冷靜下來，先到我這邊來，好不好？”
　　“我帶妳回府，先去吃點東西……我，我給妳買最喜歡吃的乳酪蛋糕！蘋果！玫瑰餅！給妳買花！妳喜歡兔子對不對？我去買好多好多小兔子送到妳房間裏！妳在那裏和它們玩，我去幫妳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