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敗家子

獨孤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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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九十二章:吐氣揚眉

明朝敗家子 by 獨孤天山

2019-1-8 14:35

  只是弘治皇帝在笑的時候,那眼眸裏,卻掠過了幾分失落,輕輕揚起的嘴角也是蕩漾起苦意。
  他笑,只是明知不可能而已,糧食增產壹倍,尚且可稱之為祥瑞,可若是增產五倍、十倍,這便要歸類為天方夜譚了。
  如果真有可能,除非是出現奇跡。
  正是因為這種事情遙不可及,方才憧憬,可憧憬之後,面對了這現實,也唯有笑而已。
  弘治皇帝嘴角的笑意越發苦了。
  唯獨聊以自wei的是,方繼藩和太子總算沒丟人,立了大功。
  弘治皇帝站著,或許是操勞過多的緣故,他的身子顯得有些駝,隨即他想起什麽,眉宇便輕輕壹皺,冷聲發令。
  “廠衛出動吧,十日之內,朕要將丐幫壹網打盡,務必要捉拿賊首。”
  此前,朝廷不敢輕舉妄動,是怕投鼠忌器,壹旦打擊,就要大動幹戈,而大動幹戈,就極有可能造成民怨,現在,這民怨暫時不見了蹤影,那麽,針對會門,勢必要予以堅決鏟除了。
  蕭敬和牟斌對視壹眼,他們頓時感覺,壓力甚大。
  卻還是不得不恭敬的道:“遵旨。”
  …………
  禮部,道錄司。
  道錄司主事本已是辦完了所有的程序,甚至是道牒上,都已刪除了李朝文的名字。
  最後壹道程序,便該是發出文牒,向龍虎山的天師府知會了。
  倘若天師府那兒沒有任何的異議。
  自此之後,這個世上,便再不會有壹個叫李朝文的道人。
  只是,那壹聲晴天霹靂,壹下子令這位叫汪明的主事瞬間跌坐在地,他側眸,瞇著眼眸,臉色慘白的看著天。
  外頭,已是烏雲密布,狂風大作。
  顯然,壹場豪雨將至。
  汪主事已覺得自己要瘋了,壹雙眼眸驚恐的睜大。
  這是要下雨了。
  他猛地想到了東宮那壹場祈雨。
  無數的場景,壹幕幕的在自己腦海裏劃過。
  他臉色慘然,嘴角發白,整個人都在發顫,隨即想到就在不久之前,龍泉觀壹個小道人來到禮部,送給自己的壹沓大明寶鈔。
  這寶鈔,還在自己的袖子裏呢。
  他狠狠的攥著袖口,這寶鈔……
  下壹刻他不禁打了個冷顫,接著,心急火燎的趕到了禮部給事中的公房。
  禮部給事中表面上官職不高,在禮部,卻有極大的權力,不但可以封駁宮中給予禮部不合理的旨意,還肩負有監督禮部各司的職權。
  這位年輕的給事中有些不解的擡眸,看著汪主事氣喘籲籲的來,微微皺眉,嘴角微動,正欲詢問,可還未開口。
  汪主事立即氣沖沖的將壹沓大明寶鈔拍在了給事中的案牘上。
  “可恥!”汪主事義正言辭的大罵。
  “龍泉觀的道人,已經可恥到了這般的地步,方外之人,為了排除異己,打擊自己的同道,竟是派人給本官送來了錢財,竟想借此,革了自家師弟的道籍,嚇!”
  說著,他不禁面目猙獰,咬牙切齒起來。
  “張朝先這個厚顏無恥之人,狗東西,太小看我汪明的為人了,竟以為,拿著銀子,就可以收買本官,教本官為虎作倀,做下此等喪盡天良之事,妳來看看,這便是他送來的賄賂。”
  這個時候似乎罵多少都不解氣壹樣的,罵著罵著,汪明的口氣變的狠毒。
  “我汪明家徒四壁,兩袖清風,什麽都愛,唯獨最不愛的便是財貨,銀子就可以收買朝廷命官嗎?銀子……就可以教鬼推磨嗎?他是吃了豬油蒙了心,已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臭不要臉!”
  年輕的給事中肅然,看著大義凜然的汪主事,心裏不禁欽佩。
  他打起了精神,笑呵呵的勸慰道。
  “汪主事且息怒,有什麽事,且從頭到尾,細細道來。”
  汪主事將案牘拍的啪乓乓響,整個人氣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冷冷的怒道。
  “沒法兒細細道來,氣煞本官了,本官做官,奉行的乃是聖人的道理,歷來便是拒錢財於千裏之外,壹個龍泉觀,還是朝廷敕封的‘高人’,居然妄圖行賄本官,本官細思恐極啊,這個世道,竟是敗壞到了這般的地步,妳看看,妳看看,這就是臟物,本官欲擒故縱,而今人贓並獲,似這樣無恥卑鄙之人,我汪明與他不共戴天!”
  …………
  大雨磅礴。
  李朝文還未回山,就已流傳出消息,李師弟要被敕封真人了。
  其實無論消息真假,其實這都不重要,而今,祈下了雨,朝廷絕不會吝嗇賞賜,龍泉觀上下,與有榮焉。
  可在這呂祖殿裏,張朝先壹口老血卻是噴了出來,壹張褶皺的臉全無血色,白得猶如紙片,很是難看。
  他的身邊,卻早已圍滿了諸多正氣凜然的師弟。
  “師兄!我終是忍不住了,平時妳作惡多端,將這龍泉觀弄得烏煙瘴氣,眾師弟們敢怒不敢言,妳獨斷專行,可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我等都是修道之人,可以忍的了妳壹時,卻不能壹直忍下去,妳自己說,妳貪墨了我們觀中多少財物,妳別不承認,妳在保定老宅的莊子,已是壹修再修,這些銀子,哪裏來的?”
  眾師弟此刻已經明白張朝先的處境了,自然不會對他客氣,眾人正氣凜然的討伐他。
  “妳偷了張寡婦,這事我知道,張寡婦無依無靠,家裏男人死了,妳見有機可乘,有壹些日子,隔三差五往那兒跑。”
  “我們修道之人,怎麽容許這樣的害群之馬,妳將自己的幾個侄兒也弄了壹身道籍,在觀中吃香喝辣,妳以為別人不知?我親耳聽到他們偷偷喊妳叔。”
  “無恥!”
  “呸!”
  壹時之間,吐沫橫飛,無數的醜事,有的沒有的,眾人七嘴八舌,像是壹下子道德真君附體,俱是對張朝先充滿了不屑。
  “我們要稟明師尊,將這害群之馬逐出門墻。”
  “我還聽說,他想買通道錄司,害咱們的朝文師弟!”
  “狗都不如的東西!”
  張朝先百口莫辯,只覺得心塞的很,他捂著胸口看著壹個個師弟將自己圍攏,便知道,自己但凡反駁壹句,怕就要拳腳交加了,從前積攢的威信,而今壹掃而空,於是他驚怒交加,血如雨蓬壹般噴出。
  “噗……”
  鮮血灑了壹地,也灑在了他的身上,浸染了他的道袍,他整個人顯得極其的狼狽,可是卻沒有壹個人同情他,除了討伐,便是謾罵。
  “師兄妳好日子到頭了。”
  “妳這種齷蹉之人就不該留在我們龍泉觀。”
  張朝先只能捂著胸口發顫,卻在這時,有小道士匆匆上山,來到了呂祖殿。
  “朝文師叔上山啦。”
  壹聽朝文師弟回來了,眾道人頓時大喜過望,竟也不撐傘,而是冒雨沖到了山門,壹行人淋成落湯雞壹般,可沒人在乎。
  遠遠的,壹頂轎子徐徐而來,轎子落下,李朝文還未從轎中出來,便有壹個冒雨的小道士打開了壹柄油傘,撐在轎前,自己卻早已淋成了落湯雞。
  李朝文下轎,徐徐走幾步,小道士撐著傘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邊,這雨水雖大,卻也沒有落到李朝文身上分毫。
  眾道士冒雨,狼狽的朝李朝文行禮:“見過師兄……”
  李朝文背著手,冷哼壹聲,眼角都沒有落在他們身上,因為他清楚,從這壹刻開始,他的人生,已經完全不同。
  對這些師兄、師弟,還有師侄,不必有什麽客氣。
  他目光往向道觀內看去,眉宇微微壹挑,便輕描淡寫的朝眾人道:“噢,妳們辛苦了。”
  語氣輕飄飄的,很慵懶的樣子。
  “師兄……”壹個道人上前,討好的說道。
  “請師兄登山,師尊還在靜修,不過想來,很快就要見師兄了。還有……那狗都不如的張朝先,禍亂我們龍泉觀多年,而今,事情敗露,尚需師兄處置……師兄想來餓了吧,齋堂裏……”
  李朝文背著的手,才徐徐的伸出來,壓了壓,平靜的開口說道。
  “行了,吾不餓。”
  轉眼之間,平素那個自稱小道的人,而今卻已自稱為吾了。
  可大家卻沒有壹絲的違和感,此時看這位朝文師兄,卻有壹種格外的威嚴,就宛如當初的張朝先壹般,目光裏俱是帶著敬仰和恭敬。
  眾人紛紛笑起來:“小道很是佩服……”
  “不要說這些吹捧的話。”李朝文又將手背回了腰後,他現在說話聲音都比以前輕了,慢條斯理的,倒不是因為氣弱,而是因為……從今兒起,他就算說話時只有蚊子這般大,這龍泉觀除了師尊,所有人都得支著耳朵聽。
  因為……他……可是曾呼風喚雨的男人……
  他在心裏深深嘆了壹口氣,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呀,嘴角輕輕壹勾,朝眾人似笑非笑的說道。
  “吾不是張朝先,不喜歡聽這些阿諛奉承之詞,吾等修道之人,理應淡泊壹些,莫世俗。”
  他每壹句話,都伴著雨聲,可眾師兄弟們,卻都使出了渾身解數,要將他的話聽清楚壹些。
  等他說完,眾人紛紛叫好:“不錯,師兄高風亮節,淡泊名利,拯救黎民蒼生,道詣高深,小道不如,佩服,佩服……”
  李朝文面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波動,擡頭淡淡吐出話來。
  “上山吧。”
  可就在這時。
  馬蹄聲卻是響了起來。
  快馬急促,眾道人紛紛朝那馬蹄聲看去。
  來人卻是方繼藩跟前的鄧健。
  鄧健奉命,特來傳達自家少爺的指令,他氣喘籲籲,穿著蓑衣,騎在馬上狂奔,到了山門之外,翻身下馬:“哪個是李道人,我奉新建伯之命,特來……”
  新建伯……
  只壹聽新建伯三個字,方才被背著手,氣度非凡的李朝文竟是啪嗒壹下,跪在了鄧健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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