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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2 18:12
方繼藩好整以暇:“無妨,無妨,生鐵很快就要來了,那該死的劉文善……”
方繼藩開始磨牙,恨不得將這狗壹樣的東西抽死。 這樣的口子不能開啊。 壹旦開了口子,有了這個先例,下頭數百上千個徒子徒孫,都他娘的要十族,咋的,將我方繼藩當公共廁所了嗎?想來就來,說走就走,動不動就殺我師父、師公祭個天,餵,我要收門票。 “那該死的劉文善,人品是卑劣了壹些,可他的理論,卻未必是錯的。”方繼藩笑吟吟的看著朱厚照:“所以,生鐵會有的!” 供不應求,若是按照古人的經驗,會造成物價的暴漲。 農業社會講究的是平穩,無論是暴漲還是暴跌,對於民生而言,都是巨大的傷害。 這也是為何,劉健為首的壹群人,希望采取極端的手法,直接查抄商賈的原因。 這倒並非是說劉健等人喪盡天良,而是壹旦生鐵無法供應,許多商賈囤貨居奇,勢必會導致,國家的動蕩。 生鐵歷來是國家最重要的物資。 壹旦朝廷的武庫,失去了生鐵,那麽武器就不能及時的供應至邊鎮。 而壹旦生鐵價格暴漲,百姓們的農具價格,將暴漲到天價,這與農業也是息息相關,會導致來年糧食的大規模減產。 哪怕是暫時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譬如朝廷的武庫之中,還有儲備的兵器,百姓們,也勉強還能供應農具的需求。 可長此以往,對於國家的危害,是巨大的。 韃靼人從前與大明互市貿易,屢屢翻臉的原因,就在於大明哪怕是與其互市,也是嚴厲的控制生鐵的貿易,以至於韃靼人連口鐵鍋都沒有,日子沒法過了,不服就幹! 因而,古人們對於這種經驗,就是老辦法,他們厭惡囤貨居奇的商賈,拿他們開刀,可以將危害降至最低。 可另壹方面,這也是壹個死循環,不從這個死循環裏走出來,但凡市場有了巨大的需求,商賈們開始囤貨,便殺了祭天,用強力手段,維持住安定。整個大明,卻依舊還是壹潭死水。 劉文善的方法很簡單。 用市場的方法,來達到供需的平衡。 商賈固然逐利,卻是可以利用的,他們嗅覺十分靈敏,有超強的行動力,生鐵的價格暴漲,他們便會瘋了似得……尋找生鐵的貨源,如此,壹旦市場中生鐵越來越多,供不應求的情況,也就解決了。 朱厚照聽了方繼藩的保證,頷首點頭;“本宮倒是相信劉文善的,畢竟,這是壹個自請誅十族的家夥……啊哈哈……” 方繼藩臉抽了抽。 朱厚照隨即道:“是了,昨夜本宮做夢了。” “……” 方繼藩很多時候,根本無法跟得上朱厚照的思維。 朱厚照道:“妳猜夢到了誰?” 方繼藩搖頭。 朱厚照樂呵呵的道:“妳……” 方繼藩汗毛豎起。 “還有徐經!”朱厚照抱著腦殼:“本宮想不明白,為啥會夢到他。” 方繼藩忙道:“殿下應該說,為啥會夢到臣和徐經。” “本宮經常夢到妳呀。”朱厚照撇撇嘴:“這有什麽稀奇,本宮的重點是,為啥會夢到他,他出海這麽年了,也沒有壹丁點音訊,是不是已經死了,所以才托夢給本宮,這夢,到底有什麽含義呢?我得請李真人去解夢。” 方繼藩道:“我那師侄,能解什麽夢。哎,倒是殿下壹提醒,我竟想起了我至親至愛的徐經,現在想來,其他門生,沒幾個貼心的,比如那該死的劉文善。倒是徐經……” 方繼藩的眼睛,有些濕潤了。 這是自己最愛的弟子啊。 想到他生死未蔔,方繼藩的心……方繼藩便覺得,心像紮了壹樣,疼! “他不會死的。”方繼藩板著臉道:“他會活著,他還得給我當牛做馬呢,為了讓他出海,陛下和我們花了這麽多的銀子……” 朱厚照頷首點頭:“說的好。不過,本宮還有壹個問題。” 方繼藩疑惑的看了朱厚照壹眼:“殿下今日問題好像特別多。” 朱厚照苦瓜著臉道:“本宮這些日子,發表了不少的論文,期刊刊載了壹些,可是這壹期,本宮投了壹篇《機械運動之觀察》,該死的,居然沒有上頭版,上頭版的,竟是那個張信,張信的壹篇《論作物之營養》,竟是將本宮的論文擠下來了。評議組不公哪。” 方繼藩忍不住道:“作物之營養?我且看看。” 正待要叫人將最新的期刊取來。 朱厚照卻道:“本宮帶來了。” 從袖裏取出了壹本期刊,方繼藩接過。 朱厚照是很在乎期刊的,偏偏他又是好勝心極強的人,自打他的力學幾個論文出來,頓時,被算學、工程學、工學的論文,大量的引用,竟是風靡壹時。 這讓朱厚照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在這個基礎上,尤其是在制造蒸汽機車的過程中,又發了許多的論文,這壹次,他的《機械運動之觀察》,本以為,定是要上頭版的,結果……被人搶了。 方繼藩打開期刊,直奔主題,壹看,便明白了:“殿下的論文,其實不在張信之下,可是……張信的論文,更討喜,妳看,他認為,作物和人壹樣,想要茁壯的成長,便需要提供其營養,何謂營養,養分也,就如殿下為何比別人長得壯實,因為殿下愛吃牛肉,許多的百姓,為何面黃肌瘦,這是因為百姓們在吃糠咽菜。這壹個思路出來,評議組們,能不動心嗎?農乃國家根本也。再有這裏,根據張信多年的研究和實踐,他察覺到,作物的營養,來自於腐殖質,這腐殖質和生活力,所以……” 朱厚照忍不住牢騷道:“說來說去,誰不知道,給作物澆肥料,便可讓作物生長的更好,這還需要他來說?” 方繼藩笑吟吟的道:“這就是科學啊,科學的本質,就在於觀察,通過觀察,去創建壹套理論,譬如明白了這腐殖質和生活力兩種東西,未來,就可讓無數後人,在這基礎上,繼續進行研究了。” “不過……”方繼藩樂了:“我看這生活力的觀點,也未必全對。” “嗯?”朱厚照眼睛發亮,他想打張信的臉很久了,因為農業被評議組格外看重的緣故,那屯田所發布的不少論文,排位都在他之前。 方繼藩道:“其實,我有壹個不成熟的想法,作物的營養,或許來自於……礦物質。” 、“啥礦?” 方繼藩還沒開口。 朱厚照壹把扯住方繼藩的衣襟:“妳說,說不說?不說本宮和妳算壹算,妳偷本宮的印四處去蓋章的帳!” “冤枉啊。”方繼藩嚎叫。 ………… 弘治皇帝如往常壹般,在奉天殿看著奏疏。 他的生活是無趣。 以至於,蕭敬也覺得,很是無趣,別人家的皇帝啊。 想想自己的那些前輩,王振、汪直,哪壹個,不是跟了壹個坑爹的皇帝,跟著這皇帝,成日瞎晃悠,那日子,可謂是多姿多彩。 反觀自己,每日睜開眼來,不是跟著弘治皇帝去問安,接著到了奉天殿,這壹站,就是七八個時辰,天黑了,回家睡覺。 這還是太監應該過的日子嗎? 可他不敢有任何怨言,弓著身,小心翼翼的站在壹旁。 外頭,有人探頭探腦。 蕭敬覷見了,眼角掃了壹眼恍然不覺,依舊還埋首案牘的陛下,便躡手躡腳的出了奉天殿,小宦官急匆匆的道:“老祖宗,不妙了。” “小點聲,細細說。”蕭敬背著手,佇立著。 “兵部尚書,被都察院的禦史,揍了。” “什麽?”蕭敬有壹種RI了狗的感覺。 陛下若是知道,還不雷霆大怒啊。 這可是堂堂尚書,居然被禦史打了,這成什麽體統,要鬧出天大的笑話的。 “何故?”蕭敬死死的盯著這宦官。 宦官期期艾艾的道:“這些日子,造作局嚴重缺乏生鐵,為了防範於未然,都察院查了兵部武庫的儲存數目,兵部那邊,說是武庫的兵器,還可支用壹年,可誰曉得……禦史們去武庫壹查……卻是發現……卻是發現……” 蕭敬仿佛明白了什麽:“少了?” “何止是少了。”宦官定了定神,意識到自己聲音大了壹些,又壓低了聲音:“結果發現,就以刀劍而論,本有刀壹萬九千三百六十六口,可實際的數目,竟是十不存壹,兩千口竟都不到,且大多數,竟都腐朽不堪,武庫的差役,竟是沒有按時養護,那養護刀劍的油料,卻也是不翼而飛,禦史們急了,便去了兵部,兵部尚書馬文升也嚇了壹跳,忙是讓人去尋庫部主事,那庫部主事還沒到呢,禦史們已動怒,揪著馬文升便是壹陣痛打,現在兵部那,還是鬧得不可開交呢。” 蕭敬打了個顫:“這事兒,別讓東廠去摻和,這是他們自己的事,狗咬狗!”蕭敬壹面說著,壹面回頭,看了壹眼奉天殿,而後淡淡道:“好了,妳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