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2 18:14
清晨的曙光初露。
宮中便來了個人。 準確的來說,這個人是蕭敬。 蕭敬陪著陛下,壹宿未睡。 他腦袋上,是壹個碩大的血泡。 說出來都可能都不信,這血泡,是他自己砸的。 他只在馬車上,小憩了壹會兒,隨即,便見到了太子殿下。 兩只眼睛,壹個鼻子,壹張嘴,兩只手,還有兩條大腿,都在! 蕭敬壹下子,長長的松了口氣,有零有整,整整齊齊,這樣就放心了。 他眼睛通紅,委屈巴巴的樣子,啪嗒壹下,跪倒在地:“奴婢見過殿下。” 朱厚照背著手,眼高於頂的樣子,眼角的余光,都懶得掃壹掃蕭敬:“啊,喔,蕭敬啊,大清早的,妳來做啥?” “奴婢奉陛下之命,特來探視殿下,聽說有殺千刀的賊子,居然敢行刺殿下,奴婢……見殿下無恙,實在是……實在是……這是……這是祖宗有德啊………” 朱厚照道:“祖宗有德,那也不是妳祖宗,妳高興個什麽勁。” “……”蕭敬壹直在嘗試著和太子殿下好好的溝通。 可這無數次的努力,都讓他失敗了。 他信不了這個邪,可是…… 老半天,蕭敬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方繼藩在壹旁,卻是呵斥道:“殿下,怎麽說話的,蕭公公也是好心,殿下這樣說,豈不是讓他寒心,蕭公公的祖宗,怎麽就不積德了?不積德,他能入宮來侍奉陛下?” “……” 蕭敬想殺人。 這時朱厚照卻是繃著臉道:“妳立即回去,告訴父皇,就說……武庫壹案,所有的真兇,已經統統找到了,請父皇立即召集百官和群臣,開始朝會,到時,本宮和方都尉,自會將牽涉此案之人,統統揪出來。” “啊……”蕭敬壹楞,壹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滾!” “噢。”蕭敬哪裏還敢多待,既然沒辦法溝通,那還是敬而遠之吧:“奴婢告退。” ………… 弘治皇帝壹宿未睡,惆啊。 太可怕了。 壹群人,貪瀆到了這個地步,牽涉的,肯定不是壹個兩個。 直接漂沒了九成,這還只是武庫,想壹想,真讓人害怕,若是這個時候,國家有了外患,會是什麽樣子呢? 越想,越是寒心。 弘治皇帝壹宿沒得睡,此時,著急上火,氣的想要殺人。 貪瀆倒也罷了,居然還想殺人滅口。 連太子都敢動,這些人,到底喪心病狂到了何等的地步啊。 幸好太子無恙,否則,就真的天塌下來了。 弘治皇帝根本沒心思去看案牘上的奏疏,他焦灼的起身,來回踱步。 心裏想著,事情會不會傳到仁壽宮那兒,太皇太後若是知道,還不知道什麽樣子。 張皇後那兒……看來也沒法交代。 朕九五之尊,受命於天,何曾狼狽到這個地步。 他眼睛紅了,不禁在想,朕要誅這些狗賊的十族! 只是……這案子該怎麽辦,怎麽查出來? 這絕對是壹樁窩案,牽涉的人,絕不會是壹個,這滿朝上下,天知道有多少。 甚至極有可能,還有人是位高權重,有些人,甚至可能不久之前,還是朕的肱骨和心腹之臣,他們的能量,是絕對不小的。 要查。 何其難也! 弘治皇帝閉上了眼睛。 這個仇,只怕沒有壹年半載,甚至可能這輩子,都報不到了吧。 朕身邊,竟無可用之人。 太子是不能再讓他查下去了,還有方繼藩,可千萬不要再來壹次行刺,再如此,十之**,張皇後要抱著皇孫回娘家都有可能。 他太了解張皇後的性子,外柔內剛,平時什麽話都好說,溫柔嫻雅,可壹旦惹急了,怕是即便當著百官的面,都敢撓自己的臉,讓自己頭破血流的。 念及此。 弘治皇帝忍不住嘆了口氣。 英國公…… 他腦子裏,想起壹個人來。 英國公從孝陵回來了嗎,他倒是個剛直的性子,和百官沒有過多的牽涉,在軍中又有極大的聲望…… “陛下,陛下……” 此時,蕭敬卻是氣喘籲籲的回來。 壹看到蕭敬回來,弘治皇帝頓時提心吊膽:“怎麽樣,太子如何?” “好,好的很。”蕭敬拜倒。 弘治皇帝才松了口氣,還是讓蕭敬眼見為實,才能讓自己放心啊。 他凝視著蕭敬:“如何?” “太子殿下請陛下,立即召開廷議,殿下和方都尉說,真兇已經找到了。” “……” 弘治皇帝壹楞。 找到了。 就找到了? 這麽大的案子,這才幾天? 不可能! 弘治皇帝並不傻。 他有時雖是睜壹只眼閉壹只眼,可對這文武百官,卻是多少有些認識的。 壹個如此大案,牽涉之廣,層級之高,豈是壹兩天,就可以將其壹網打盡的。 何況,沒有認證物證,怎麽可能壹下子找出所有真兇。 這……實在太駭人聽聞了。 “這兩個家夥,又想弄什麽名堂?”弘治皇帝磨牙:“這個時候,還想著胡鬧嗎?” “陛下……”蕭敬不知該說什麽好,不回答,陛下少不得又說壹句,妳們東廠幹什麽吃的,可回答,自己該說啥?說什麽都有錯啊。 弘治皇帝背著手,來回踱步,顯得焦慮無比,他突然駐足,道:“召開廷議,就不是小事了……何況,昨夜太子遇刺,只怕有不少人已經知道了吧。” “是。” 弘治皇帝閉上眼睛:“這兩個臭小子,罷……召他們來吧,朕倒想看看,他們是怎麽找出真兇的,正好,借此機會,敲山震虎也好。” “但願……”弘治皇帝嘆了口氣:“當真找到了真兇吧。” 蕭敬道:“陛下聖明。” 弘治皇帝道:“朕趁此機會,小憩片刻吧,朕頭疼的厲害。” 他是真的頭疼。 張皇後那兒,還不知該怎麽交代,如何哄著呢。 他忍不住想要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可這話卻沒出口,畢竟……隔墻有耳。 索性,人便坐在了禦椅上,身子微微偎著,假寐。 ………… 無數的大臣,魚貫入午門。 朱厚照和方繼藩來的最早。 二人顯得精神奕奕,談笑風生,對於其他人,壹概不予理會。 至於百官,卻各懷心事。 朱厚照背著手,顯得有些緊張。 倒是方繼藩很輕松,他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生死看淡,愛咋咋地。 幾個門生,乖乖的站在方繼藩不遠處,聽到了恩師遇刺之後,他們幾乎要瘋了。 現在親眼見到恩師無恙,壹下子,心情愉快起來。 方繼藩從他們的眼神裏,能看到那股子關切,心裏頓時暖和起來。 這些門生,還是有良心的啊。 別人只關心太子,也只有他們,總還惦記著為師的生死。 可見自己的教育,沒有白費。 眾人入了奉天殿,行禮。 弘治皇帝卻是眼袋漆黑,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只稍稍打了個盹兒,終於……該幹正事了。 他左右四顧,看到了太子,深深看了朱厚照壹眼。 心裏竟有幾分感觸。 終究是朕的孩子啊。 不知昨夜,受到了驚嚇沒有。 這真是萬幸。 眾臣三呼萬歲。 弘治皇帝只淡淡道:“不必多禮。” 每壹個人,都焦慮的看著弘治皇帝。 據說真兇拿住了。 這使許多人好奇。 太子殿下,這也太不靠譜了吧。 這才幾日啊。 可是,突然進行如此大的廷議,難道只是兒戲…… 當然,少不得,也有人心裏惴惴不安。 朱厚照此時朗聲道:“父皇,兒臣有事要奏!” 弘治皇帝深深的看了朱厚照壹眼:“但說無妨” 朱厚照道:“父皇,兒臣受父皇之命,徹查武庫貪瀆壹案,現今,已有了壹些眉目,特來奏請父皇。” 弘治皇帝牙壹酸。 他就怕接下來,朱厚照來壹句,兒臣夜觀天象,或者是,兒臣昨夜夢中之類的屁話。 兩天時間,不到二十四個時辰,就捉拿到了真兇,妳朱厚照還以為自己是包拯不成? 弘治皇帝撫案,卻必須得裝作壹副耐心的樣子,露出欣慰之色:“是嗎,有什麽眉目,盡快說來。” 朱厚照道:“父皇,首先,兒臣和方都尉,已經查到了銷贓的窩點。這些被貪墨掉的兵器,哪怕是被人偷偷的帶出來,已定需要壹個地方,暫時存放,畢竟,這裏頭牽涉到的兵器,實在不少,若是直接將這些兵器倒賣出去,實是樹大招風,因而,他們會在武庫附近,尋壹個地方,將武器進行重新鍛煉!” 倒賣武器,這幾乎和謀反沒什麽分別了。 顯然,人家只是求財,還不會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 所以,他們必須得有壹個銷贓的地方。 哪怕是將兵器回爐……這其中的利益,也是巨大的。 這個時代,鐵和後世不同,價值不菲,甚至有些時候,朝廷直接用鐵來制錢,這是硬通貨,而武庫之中,數不清的鐵制兵器,莫說是漂沒九成,就算是壹成,其中的利潤,也是巨大的。” 什麽…… 頓時,所有人竊竊私語起來,這才壹下子功夫,居然……就找到了銷贓的窩點? 太子殿下和方都尉,難道能掐會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