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七十章：見過陛下

　　方繼藩見不得朱厚照吹牛的樣子。

　　好在他涵養好，倒也沒有戳破朱厚照，只笑呵呵的道：“卻不知陛下何時回宮，到時只怕殿下需親自去迎接才是。”

　　朱厚照便覺得頭皮發麻了。

　　他沈吟著道：“知道了，知道了，本宮知道了。”

　　白蓮教的事，讓方繼藩不禁操心起來。

　　火藥的開始普及，這勢必會讓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尋覓到了某些糟糕的用途。

　　可是……倘若火藥不供應，失去了這個工具，許多工程是無法繼續的。

　　這白蓮教，十年前，方繼藩便曾打擊過壹次。

　　不過這等組織，最是容易死灰復燃，說穿了，他們是有壹定社會基礎的。

　　在許多皇權顧及不到的地方，總是會出現壹些人裝神弄鬼。

　　方繼藩懷著心事，從朱厚照這兒，告辭而出。

　　不幾日，果然有快馬加急而來，陛下聖駕已至天津衛，次日入京。

　　壹聽這消息，朱厚照不敢怠慢，忙是叫上了方繼藩前去接駕。

　　大學士李東陽本也要去，結果卻被朱厚照攔住，朱厚照笑吟吟的看著李東陽：“李師傅，妳就不必去了，有本宮便成了，李師傅日理萬機，還是在內閣票擬為好。”

　　李東陽只好行禮：“是。”

　　皇孫朱載墨，壹早兒去了張皇後那兒問了安，也是精神奕奕的要跟隨而來。

　　朱厚照嚴厲的看著他：“混賬，又想偷懶不肯讀書嗎？汝皇大父回京，自有為父去迎接，妳去做什麽？去讀妳的書。”

　　朱載墨皺著眉，卻不敢違背朱厚照的話，被朱厚照趕走了。

　　方繼藩在旁看著，有些不解：“殿下，這是何意？”

　　朱厚照道：“李師傅去，若是他見了第壹面，就告本宮的狀怎麽辦？本宮口才不及李師傅，當然不能讓他去。至於載墨，就更不能去了，倘若讓他瞧見父皇抽我，本宮好歹也是他爹，這面子往哪裏擱。”

　　方繼藩不禁感慨：“殿下深謀遠慮啊。”心裏想，這科技樹算是點歪了，智商全在這亂七八糟的事上頭了。

　　朱厚照抖擻精神：“走，咱們趕緊，往天津衛去。”

　　帶著數百鐵騎，壹路狂奔天津衛，行至壹半，便見到了前隊的禁衛，接著，有人往回通報。

　　朱厚照和方繼藩惴惴不安的到了中軍。

　　在這兒，弘治皇帝已命人停了禦車，這壹路上，弘治皇帝是壹點食欲都沒有，急的蕭敬團團轉，見了太子和齊國公來了，左右看看，怎的就他們二人來，其他人呢。

　　可他不敢怠慢，忙是笑吟吟的迎了朱厚照：“殿下……”

　　“滾開!”

　　蕭敬幽怨的看了朱厚照壹眼，要退開去。

　　朱厚照道：“回來。”

　　“殿下有什麽吩咐。”

　　朱厚照打量著他：“父皇無事吧。”

　　“還好。”

　　“那本宮去見見。”

　　蕭敬去通報。

　　弘治皇帝便坐在禦車上，他渾身冒汗，熱的臉微微燙紅。

　　朱厚照和方繼藩登車。

　　二人拜下：“見過陛下。”

　　弘治皇帝壹見二人，瞬間激動，額上青筋暴出。

　　見父皇沒有動靜，朱厚照小心翼翼的擡頭起來。

　　“父皇……”朱厚照露出諂媚的笑容。

　　弘治皇帝卻是輕描淡寫道：“京師，還好吧？”

　　“回父皇的話……”

　　“朕沒讓妳說，朕問繼藩。”

　　方繼藩正色道：“陛下，壹切都好。”

　　弘治皇帝沈著臉：“是嗎？就沒發生什麽事？”

　　“事是肯定有的。”方繼藩道：“可在太子殿下的治理之下，壹切都還算是穩妥，留守的百官們，無不稱頌太子殿下賢明。”

　　弘治皇帝聽到此處，幾乎要噴出火來。

　　朱厚照心裏想，老方還是很夠意思，他說出這番話，就算是徹底和本宮綁在壹起啦，要死壹起死，這樣也好，路上有個伴。本宮還想著，若是路上寂寞，帶著壹袋線團去呢，黃泉路上織毛衣。

　　弘治皇帝冷哼：“是嗎？河南那裏，發生了天災，妳們知道嗎？”

　　方繼藩道：“陛下，是發生了天災，太子殿下聞訊之後，立即組織救災，現在，這災情已經穩妥了。”

　　“呵呵……”弘治皇帝本來是想給方繼藩壹個說真話的機會，可現在看來，方繼藩和太子，還真是蛇鼠壹窩，沆瀣壹氣。

　　這令弘治皇帝心裏更是大怒。

　　為人臣子，應該主動指責君主的過失，即便二人親如兄弟，那也該指摘對方的不是，這才是真正的兄弟，是真朋友。若是什麽都為他遮遮掩掩，只算是害人。

　　弘治皇帝厲聲道：“那麽，朕再來問妳，妳們是如何賑濟的。”

　　“將百姓遷出河南，統統送來京師。”方繼藩老實回答。

　　“這是誰的主意？”

　　“是兒臣的主意。”這壹次，朱厚照和方繼藩異口同聲道。

　　弘治皇帝怒不可遏：“很好，看來，妳們兩個都有份了，繼藩啊繼藩，朕本還以為，妳要比太子老成持重壹些，此次朕離京，命太子監國，便是因為如此，才略略放心，想不到，妳也是這樣的人。”

　　朱厚照不禁道：“父皇，兒臣錯在哪裏，還請父皇斧正。”

　　弘治皇帝壹時瞠目結舌，厲聲道：“朕何時教過妳，這樣賑濟災情的？”

　　方繼藩忙道；“陛下，這些年來，河南的災情，年勝壹年，那裏乃是中原之地，人口諸多，土地實在太少了，哪怕是屯田所推廣了許多的糧種，豐年的時候，倒還罷了，壹到了災年，便吃不消了，有了天災，就要餓死人的啊，若只是賑濟，等朝廷放糧，可到了那時候，人已餓死了不少了。這天災的本質，乃是人禍，何以有人禍，無非是土地不足，人口諸多啊，人要活下去，就要爭，要搶，與其讓災民們坐以待斃，不如遷出壹部分的百姓出來。”

　　弘治皇帝心如刀割。

　　銀子沒了便也罷了，妳們這兩個混賬，居然還來跟朕講大道理，怎麽著，朕的銀子化為烏有了，還是朕的不是了？還是朕無視百姓的死活，反倒是妳們兩個敗家子，心系百姓和天下？

　　弘治皇帝怒道：“那麽朕的銀子呢，朕內庫裏的銀子，花了多少？”

　　這壹下子，朱厚照和方繼藩面面相覷。

　　方繼藩咳嗽道：“陛下，花費了七千三百余萬兩。”

　　原來還多了三百萬……

　　弘治皇帝幾乎要昏厥過去，這麽說來，內帑兩千萬兩都沒有了？

　　弘治皇帝冷笑：“是嗎？朕才幾個月功夫，妳們……妳們就已將內帑花銷壹空了。”

　　朱厚照道：“沒空呀，不還有壹點嘛？”

　　弘治皇帝聽了這話，幾乎準備要扶著車廂，將自己的腦袋撞地了：“逆子！妳們今日不給朕壹個交代，朕不饒妳們，朕的江山，便是給阿貓阿狗，也絕不給妳，朕怎麽敢祖宗的基業，交給妳哪，這麽多的銀子，妳說花就花，朕若是遲壹些回來，豈不是……豈不是這天下都沒了？”

　　方繼藩道：“陛下，其實沒有花這麽多。”

　　弘治皇帝臉色可怕。

　　他壹臉的失望。

　　這是壹種絕望的味道。

　　這些銀子，本就是給兒孫們攢的。

　　說穿了，未來也是打算給朱厚照花用的。

　　可不是這麽個花法的啊。

　　這才幾個月，太子就敢做這樣的事，那麽自己歸天之後，這個小子做了天子，自己在九泉之下，能放心嗎？

　　弘治皇帝覺得自己的心涼了，人生沒了意義。

　　“沒花這麽多？呵……”

　　“陛下，兒臣算過賬，現在內帑之中，理應還有五千七百萬兩。”

　　“什麽？”

　　弘治皇帝不可思議的看著方繼藩。

　　方繼藩正色道：“內帑的銀子，大多是股票，這些股票，壹時也賣不掉，可是太子殿下心系災民，急著用銀子，因而，這些股票，便抵押給了錢莊，確實是貸了七千多萬兩銀子，內庫剩余的想來在壹千八九百萬兩上下。”

　　“可是陛下，這數月以來，無數的災民湧入，京師的人口暴增，這京裏，壹下子放出這麽多衍生的錢鈔出來，需求到了極旺盛的地步，再加上其中不少的開銷，都在修橋鋪路上頭，還有大量的工程，正因如此，消息壹出，股市應聲大漲，幾乎所有的大宗貨物，都在蠢蠢欲動，每壹個作坊，都有數不清的訂單，這是大利好啊，陛下所擁有的股票，莫說是其他幾個近來比較火熱的上市商行，哪怕是現在四洋商行，也趁機漲了壹波。也就是說，這數月的時間，內帑所擁有的股票，已從原來的九千萬兩，攀升到了近壹億四千萬兩。”

　　“除此之外，西山建業，收益驚人，因為人口的大量湧入，西山煤業，西山鋼鐵……這些可都是陛下占了不少份額的行業，現在，利潤都極為豐厚客觀，臣可以預計，只在這數月之間，內庫的分紅收益，至少增長了五成。這百萬人口，現在已經開始徐徐有了工作，未來他們在京師，還需衣食住行，兒臣敢拿人頭保證，未來的利潤，更加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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