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蓄力，按兵不動

　　唐治當然不能厚此薄彼。
　　金城有四個軍鎮，這是由他直接調遣的軍隊、
　　唐治讓這四鎮鎮將分別負責由西向東的水陸關隘，和由東向西的水陸關隘。
　　大周稅賦，壹貫以農業稅為主。
　　可是在隴右，農業稅賦的收入微乎其微，朝廷在此駐軍，每年都要撥付大筆錢糧。
　　屯兵們雖然自己也有開墾土地，但也只能稍作補充而已。
　　但是依據隴右的特點，收商稅卻是可行的。
　　唐治以金城為試點，運行壹段時間後，也有了經驗，便召集金城地方官吏商議壹番，定下了關稅、市稅、專賣稅、課稅、外商稅幾項稅種，並開始向整個隴右推行。
　　對於稅率。涉及到民生經濟，若征收太高會讓物價大幅上漲的的物資，便定為三十稅壹，而壹些暴利商品、奢侈品，定的稅就相對高壹些。
　　金城太守負責調撥官吏，以充實稅監司。
　　因為這兒原本沒有專門的稅監部門，都是由地方官府的戶曹官員兼行職權的。
　　如今，唐治設立了專門的稅監司，讓他們能夠充分發揮作用。
　　稅監司和鎮軍互相監督，他又從節度使府直接派員督察，隨時可以查賬，以防止有人中飽私囊，制度愈加完善。
　　唐治在隴右搞的稅制改革推行開來後，的確是搞得“民怨沸騰”。
　　關隴豪門莫不經商，從中賺到了大量財富。
　　雖然唐治定的稅率並不算高，但是架不住他們體量龐大啊，這樣壹算，壹年要上繳節府多少錢？怎不叫人肉疼。
　　可是，唐治改組了稅監，又有各地鎮將積極響應，隴右的稅賦改革已經是不可阻止，他們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隨後，他們又聽說節府打算對壹些物資實施專賣制度，各豪門馬上就盯緊了節府，盼著能從中分壹杯羹。
　　這時候，龍家寨也已整體搬遷到了金城。
　　唐治在城外他的親事府、帳內府旁邊又劃出了壹塊地方，作為龍家寨新的定居點。
　　寨中青壯，新組建了壹軍，平素跟隨他的親軍壹起訓練。
　　而寨中老弱婦孺，也都予以了安置，有節府撐腰，要在金城開些店鋪、做些生意，那還不簡單。
　　同時，唐治從龍家寨中挑選了壹批女子充入節府做事，後宅裏倒不必盡是些五大三粗的軍士伺候了。
　　這壹日，唐治把龍傲天和大小胡喚到了節府。
　　“我初到隴右，欲有壹番作為，少不了能為我辦事的人。龍傲天，妳熟悉隴右情形，大胡小胡，妳二人頗知兵法，所以，我打算讓妳們三個，幫我做壹件事。”
　　征收商稅是立竿見影的，唐治壹有了錢，馬上就開始想擴軍了。
　　隴右的鎮軍當然也可以為其所用，但是唐治需要壹支機動力強，而且完全只聽命於他的軍隊。
　　這樣壹支軍隊的話，哪怕是補充了龍家寨的青壯，也不到兩千人，對他來說，不夠用。
　　如果是五千人，而且俱為騎兵的話，不管他要做什麽，都會容易許多。
　　唐治道：“妳們三人，去招募丁壯。在中原無處容身避罪於邊塞的強盜、土匪、亡命之徒，有罪謫戍的苦役囚徒，以及周邊遊牧部落逃來金城的遊兵散勇，挑那身強體壯，悍不畏死的，盡管招收。”
　　唐治又看向大小胡，道：“那種人，雖然好勇鬥狠，桀驁不馴，不過，卻也不大習慣聽從號令的。這就需要妳們以嚴酷的軍法馴化他們了！妳們招多少人我不管，最後能給我練出三千精銳就行。”
　　大小胡很激動，自從回到隴右，離自己的家鄉近了，他們就有些激動難安。
　　他們也知道，唐治到了隴右，必須要有個紮下根來的過程，所以壹時沒有對盧氏等關隴門閥下手，他們也能理解。
　　這麽久他們都等下來了，也不怕再多等壹段時間。
　　如今，唐治放權給他們，讓他們募兵、練兵，如此壹來，這練成的壹支精兵就是他們的資本了。
　　這對他們重返天水，報滅族之仇，顯然有著莫大的幫助。
　　大小胡慨然答應壹聲，便與龍傲天出去，商量具體細節去了。
　　唐治又從公案上的案牘中，抽出了壹份帶有特殊標誌的公函，用裁紙刀切開火漆封印，讀了起來。
　　雖然他有玄鳥衛暗中為他搜集情報，可是隔了女皇這層關系，他的壹些意圖，未必適合讓玄鳥衛知道。
　　因此，這壹番財政、人事、軍事大權在握，唐治便在有意識地建立他自己的情報系統。
　　他現在建立的情報搜集點，主要是依托各地建起的稅卡、稅監。
　　由節度府派出的督察，不僅僅是督察當地軍鎮和稅監，實則暗中還負有搜集情報的任務。
　　隴右地區最活躍的就是商業，分布於各處稅卡的這些督察所能了解到的，便已是十分詳盡的情報了。
　　而且唐治建立這壹組織的目的，主要是為了了解各地的各種情況，避免手下人只挑他喜歡的說，使他耳目閉塞。
　　所以，這些督察上報的情況也很龐雜，某地大旱了，某處水上翻了條船，某西域部落內鬥，失敗的小王子扮作胡商逃來了隴右，某地鎮將與某權貴關系極為密切，只要是打著該權貴旗號的商隊，俱皆不納稅而放行……
　　這些龐雜的情報，唐治都要分門別類加以整理，之後都要壹壹解決的。
　　比如那位西域小王子，是不是可以主動接觸，收為己用？將來指不定什麽時候便有大用。
　　再比如通過對某權貴大開綠燈的鎮將，就知道他們之間關系匪淺。
　　這位鎮將早晚要清理掉的，只是看什麽時機最好動手，最好讓他的死，也能發揮更大價值。
　　整理完了，唐治嘆了口氣。
　　文人難求啊！
　　這些事全要唐治親力親為，太難了。
　　他在受命往隴右來時就已給江南的顧渚良去了信，希望江南能幫他招攬物色壹批文人，以充斥他的幕府。
　　消息應該早就送到了，卻不知還要多久才能補充他需要的人才。
　　金城南城，近二十名士子打扮的人在百余名強壯武士的護送下，或騎馬，或坐車，進入了金城。
　　張壹帆坐在車上，好奇地打量著金城中商鋪林立，叫賣不絕的場面，對騎在馬上的顧沐恩道：“沐恩兄，未來之前，我等只聽說隴右苦寒，不想到了這裏才知道，都是以訛傳訛罷了。
　　城外牛羊遍地，阡陌縱橫，城中店鋪林立，商賈興旺，較之江南也不遑稍讓嘛。”
　　顧沐恩笑了笑，道：“西北苦寒，並不是說這裏壹年四季都窮蔽寒冷，主要是說這裏的冬天，到時候妳就知道什麽叫做苦寒了，那風，真如刀子壹般。”
　　張壹帆道：“沐恩兄遊學到過隴右？”
　　顧沐恩搖了搖頭：“我只去過神都，從神都天氣，便能揣測這裏的冬天，是何等難熬了。”
　　張壹帆向往地道：“滴水成冰麽？我想像不出。不過，沐恩兄不是無意於仕途麽，為何卻也肯來隴右呢？”
　　顧沐恩淡淡壹笑，道：“紙上得來終覺淺啊，我不欲入仕，卻也不願做壹只愚蠢的井底之蛙，養尊處優慣了，磨礪壹下也好。”
　　顧沐恩壹向自命不凡，不肯入仕也是不願意從小官做起，俯仰他人鼻息。
　　所以他寧願做壹個教授，教書育人，傳播學問。
　　可是，他被盧俊文的利用，令他大受打擊。
　　如果當時讓盧俊文奸計得逞，真個害了奉使大臣，顧家就要從姑蘇除名了。
　　可他，居然從頭到尾毫不懷疑地跟著盧俊文鞍前馬後，搖旗吶喊。
　　痛定思痛，他才覺得，自己只從故紙堆裏學不到練達通透。
　　所以，唐治的書信壹到江南，顧沐恩第壹個報名參加了。
　　至於張壹帆，他在莫名其妙地治好了他的潔癖之後，忽然就覺得人生充滿了樂趣。
　　以前，他對壹個潔字，已經到了嚴重心理疾病的地步，做什麽事都把興致消耗在清潔的過程中了，哪還有興趣可言？
　　判若兩人的張壹帆，對過去的自己，就只有兩字評價：矯情。
　　他想到隴右來，張老太爺還不太同意的，最後緊急納了兩房妾，讓他夜夜耕耘，現在兩房妾室都有了身孕，張壹帆的隴右之行，才得以成功。
　　壹行人沿十字大街走到中間位置，忽然看見壹支更龐大的隊伍自對面而來。
　　這是壹支駝隊，前方十幾頭駱駝身上搭著箱籠，後面十幾頭駱駝上坐著些西域女子，輕紗蒙面，只露出壹雙明媚的眼睛。
　　駝鈴叮當，緩緩而行。
　　顧沐恩等人放慢了速度，讓這支駝隊先過去。
　　卻不想他們跟在後面，眼看著前方這支駝隊，也是走向節度府,到了府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