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章 死去的黑熊
神啟者說 by 江南南丶
2022-9-19 22:28
可惜秦軻只嘗試著擡了壹下妖蛇的身子,就立即露出了壹臉“抱歉打擾了……”這樣的神情。
這條大蛇的身子實在太沈了,表皮還覆著壹層銅甲般的鱗片,秦軻嘆了口氣,看來把整條蛇都帶出去的這壹想法有點天方夜譚,或許割上壹大塊蛇肉才是比較容易實現的上佳之選。
秦軻還挖了壹大塊蛇油,給自己做了壹個臨時火把,當更多的光線照射到洞壁四周,他的心裏頓時生出壹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只是,從這條化妖鳩璃被他殺死之後,壹路上他竟連壹條鳩璃都沒再遇到了。
他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血腥氣,心下揣測著是否因為自己剛才宰掉了它們的老祖宗,惹得其他蛇類都躲藏進了巖石的縫隙中?
果然,當他撬開了壹個比較可疑的洞壁,真的在裏頭拽出來壹條壹尺多長的鳩璃,可惜這條鳩璃已經奄奄壹息,等他劃開蛇腹想要取走蛇膽,卻發現原本該長著蛇膽的地方只剩下了壹攤黑紫色的臭水,這是——
嚇破膽了?
秦軻只能苦笑著接受了這樣的事實,慢慢地繼續往前走去。
結果轉了許久,他又轉回到剛才殺死妖蛇的地方去了,整座山洞難道是完全封閉的?
即使他發現了壹些小小岔路,在裏頭聽見了地生蝙蝠撲騰翅膀的聲音,可那擠著眼睛才勉強能看清的小洞,他這麽壹個大活人又怎能塞得進去?
呆立了好壹會兒,他沈默著回到了最初跌落下來的地方,擡頭望著離他依舊不近不遠的洞口,他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然而或許是天無絕人之路,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竟猛然發現有那麽壹條手指粗細的藤蔓從洞口緩緩延伸下來,他能清楚地看到藤蔓之上還有很多鮮嫩的葉子,藤蔓壹路垂到他腳邊,終於沒了動靜。
秦軻的眼裏頓時滿是驚喜,仰頭看著洞口喃喃道:“什麽人這麽靠譜?”
壹個黑影壹閃,他只覺肩頭壹沈,扭頭望去,小黑正不偏不倚地落到了他的肩頭。
壹對黑色的眼珠閃爍兩下,小黑立即發現了秦軻拴在腰帶上的妖蛇肉塊,吱溜壹聲便躥了上去。
秦軻把肉塊解下來放到地上,摸著小黑的頭問道:“是妳找來的人嗎?”
小黑沒去理他,顯然對面前鮮紅的肉塊更加感興趣。
秦軻翻了個白眼,嘆道:“至於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虐待妳,常常不給妳飯吃呢。”
洞口上方安靜地出奇,並沒有人說話的聲音,秦軻有些疑惑,看了壹眼小黑,心想先別管其他,既然有人願意放下藤蔓救他總不至於是想“釣”他上去再害他……
幹脆先順著藤蔓攀爬上去再說。
藤蔓很是堅韌,與這洞口四周生長的完全不同,他好幾次擔心藤蔓不夠結實自己會再次摔落下去,可最終他還是安全地爬出了洞口。
然而當他從洞口辛苦爬出之後,卻根本沒在周圍看到任何人影,只有悠然的風聲,婆娑的樹影,還有透過重重茂盛的樹冠,投射下來的清冷的月光,遠遠地,他能清楚地聽見山中的狼嚎和虎嘯的回音。
秦軻四處張望著,壹路順著手裏的藤蔓走到壹棵參天巨木旁邊,蹲下身子去研究那個難看粗糙的結扣,這結扣起來已經有些松散了,如果不是秦軻爬上來的時候手腳還算輕快,說不定真的會再次摔回去。
“什麽情況?”秦軻丟掉藤蔓,壹腦子迷惑不解。
等他剛想靠著大樹坐下來休息壹會,卻突然感覺身後有些不對,想著,他便繞了壹圈走到了樹後,卻壹下子捂住了嘴巴!
眼前,壹頭高大的黑熊正仰面倒在地上,瞪著兩只銅鈴壹般大小的眼睛,壹聲低吼之下,秦軻看它擡了擡熊掌,似乎就要爬起向他沖刺而來!
他下意識地從腰間抽出匕首,整個人更是靈敏地向樹後退去,他呼吸急促導致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心想剛才救他的人莫不是看見這頭熊所以嚇跑了?
他警覺地持著匕首,站在樹下靜靜等了壹會兒,那頭巨熊卻並沒有爬起來,甚至逐漸地連低吼聲都聽不見了。
風視之術下,他聽見的呼吸聲極其微弱,這不像是壹頭猛獸,反而像是壹頭垂死的老熊。
可接著火把的光亮,他分明看到那頭熊的鬃毛油光順亮,身形也高大壯碩,應當正值壯年才對。
秦軻壹直等到那頭熊的呼吸停止,終於忍不住,皺著眉頭靠了過去,他檢查了壹下這頭熊的身子,卻沒看見什麽傷痕。
火光下,他有些艱難地把頭湊得更近了壹些,終於在它的胸前,看見了壹個十分微小的傷口,這個傷口幾乎沒有湧出多少鮮血,只有壹小撮毛發上沾染著已經幹涸的血痂。
“這麽小的傷口能致死?”秦軻有些難以置信,但又不得不相信這應該就是導致這頭黑熊死亡的唯壹原因。
可如果說有這麽樣壹個高手,能以利器壹招刺穿妖熊的心脈,斷絕其生機,再扔下藤蔓救了自己,為什麽會不肯出來相見呢?
秦軻腦子裏越發糊塗。
小黑這時應該是在洞裏吃飽了,順著藤蔓也爬了上來,秦軻看著它滿足的樣子,突然靈光壹閃,問道:“哎?妳剛剛是在上面吧?”
小黑看他壹眼,歪著腦袋有些莫名其妙。
秦軻鄭重其事地問道:“小黑,剛才殺了這頭熊又丟下藤蔓的人,妳看見了是麽?”
小黑低低地叫了壹聲,沒有作出任何回應,反而壹溜煙鉆進了他胸前敞開的衣襟之內,蜷縮成壹團,很快閉上了眼睛。
秦軻無奈地扒開衣服望著它,輕聲道:“妳不是能聽懂我說話嗎?看見了妳就點個頭,沒看見妳就搖搖頭,行不?”
小黑卻呼吸綿長,早已平靜地睡著了。
秦軻恨得牙癢癢,也知道這家夥每次大吃壹頓之後都要發困,也拿它毫無辦法,只能暫時把心中的疑惑壓了下去。
蛇膽是收集了壹大半,還得了個化妖蛇膽,算是意外之喜。不過,眼見這漆黑的夜色,秦軻知道這種時候不宜再四下走動,於是爬上了壹棵大樹,準備簡單地睡上壹覺。
鄔縣,營地。
“昨天死了幾個?”阿布向面前壹人發問道。
如果秦軻此時在這裏,壹定會萬分驚訝。因為站在阿布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之前太學堂裏最大的“死對頭”——張明琦。
只不過,“毀堤淹田案”之後,張家壹夜之間從雲端衰落塵埃,這位原本的“天之驕子”現在也已然近乎壹介白衣。
雖說他那位老父親如今出了大獄,朝廷念他當年之功免了他壹死,可他張家的豪宅大院是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是住進了壹間簡陋寒酸的的四合院土基房子裏。
這種窮人的四合院簡直說不上是魚龍混雜,而該說是魚蟲混雜才對,其中大多數是壹生碌碌無為的普通老百姓,當然還會有壹些,混跡市井的地痞無賴,甚至是四處盜竊為生的小偷飛賊。
家道中落,壹生心血化為烏有,他的父親難以排解心中郁結,在大牢之中就已經壹病不起,現在整日只能躺在床榻之上,望著黑乎乎的床頂茍延殘喘。
張明琦這壹次接了上面調撥的軍令,跟在高長恭的船後晚了半天出發,臨走前,他用身上僅剩的壹些錢,找了壹位還算信得過的老仆人,照顧老父的日常起居。
結果那位看起來憨厚的老仆人領了定錢之後,第二天就不見了身影。
要不是鄰裏間還是有著幾位好心人,願意輪流幫著照顧,只怕他真是沒法放心隨軍出發。
他跪在父親的床前,狠狠地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立誓壹般說道:“爹,兒遲早有壹天會拿回屬於咱家的東西。”
或許這句話永遠沒有實現的壹天,可他如果不給自己留下這壹份念想,怎能強迫自己在那些勢力眼面前低下“高貴”的頭顱?怎能毅然舍掉自己曾自以為是的“張公子”身份?又怎能,在這殘酷冷血的人世間繼續摸爬滾打下去??
可到了鄔縣之後,他感覺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那份卑微的信心,轟然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