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二章 初探

　　“神器……想要告訴我什麽東西？”秦軻看著匣子裏的羅盤，並不是太明白高易水的意思，“什麽東西呢？”
　　“那我怎麽知道。”高易水壹下子癱在椅子的靠背上，嘆息道，“我又不是妳，就連妳自己都不知道，那我怎麽知道？”
　　眾人壹陣討論，到底還是沒得出什麽有用的東西，只好先把這事兒拋開在壹邊，繼續搗鼓五行司南。
　　好在秦軻從第壹次觸碰到羅盤之外，即便他再觸碰羅盤也沒有出現那些古怪畫面，不由得安心不少。
　　這是五行司南在闊別不知道多少年後第壹次重新和合在壹起，場面並不怎麽絢麗，也沒有戲文裏的什麽天生異象，五彩祥雲，只有四個在燭火下，大眼瞪小眼的人。
　　勺子壹樣的指針在羅盤上緩緩旋轉，帶著幾分優雅，卻也不失它的莊重，只是當幾人看了不知道多久，卻終究還是沒看出這東西到底有何神異之處。
　　“所以，他指向這個方向，是什麽意思呢？”秦軻瞪著眼睛，看著指針微微的顫動，有些發呆道。
　　“我覺得吧。”高易水也是仔細看了許久，才終於確定了壹個事實，認真地說道，“這好像就是妳放下指針時候的那個朝向……”
　　“……”
　　幾人搗鼓了壹陣，然而卻始終沒有讓五行司南真正的“司南”，它現在就像是壹個完全任憑拿捏的玩具，不管他們幾人怎麽擺動指針或者說固定指針，這指針只表現出了壹種順從或者說……不在乎。
　　終於，憋不住的蔡琰跳了起來，有些煩躁道：“東南西北前後左右亂七八糟的方向它都指過了，說到底這東西好像壓根就沒有司南該有的磁力，既然沒有磁力，它指向什麽方向還不是由我們怎麽擺放。難不成它是想告訴我們，答案無處不在？也只有酸腐的文人騷客才會說出的瞎話，這就是個壞了的玩意兒！”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高易水當然也是這麽覺得的，只不過他倒是不覺得是五行司南壞了，只是覺得他們並沒有找對用法。
　　神器嘛，總該有什麽奇特的使用方式才對。可又是什麽樣的使用方式呢？
　　他不清楚，所以他雙手捧起了整個羅盤，看著指針在上面搖搖晃晃，閉上眼睛道：“我試試看能不能往裏面灌註精神力量，不是說這東西有溝通天地，遠觀數百裏情形的功效嗎？雖然說我算不得什麽大修行者，但好歹也能試出個什麽來才對。”
　　秦軻看著他的樣子，略微有些憂心地道：“不是說大修行者用了都會跌境嗎？妳要是這麽做，會不會……”
　　“會不會都是以後再說的事情，事情沒做先怕，那可不是我高易水的風格。”高易水咧嘴笑了起來，“而且我只用壹點點精神力量試試，沒打算全力以赴，放心。”
　　之後，他的眉毛壹挑，無形中在他的眉心仿佛有什麽東西扭曲了壹下，秦軻就知道他已經進入了狀態，下意識地閉上了嘴巴。
　　壹刻鐘後，高易水再度睜開了眼睛，面色看上去倒是正常得很，也沒有什麽受傷或者別的什麽損害，只是眼神顯得十分怪異。
　　“怪，真怪。”高易水喃喃道。
　　“怪什麽怪，妳試出什麽了？說呀。”蔡琰不滿道。
　　高易水搖了搖頭，道：“我好像是試出點什麽，但又好像什麽也沒試出來。”
　　“盡放狗屁。”秦軻戳了他壹把，“說人話！”
　　“我感覺我的精神力量確實是能與這東西相呼應，但偏偏這東西給我的感覺就是愛理不搭，就好像是個難得壹見的漂亮姑娘，卻對我的萬丈光華不怎麽感興趣……”
　　秦軻無語道：“其實妳可以不用這種奇怪的比喻……”
　　“那不能，漂亮姑娘怎麽能對我沒興趣？爺我可是天下第壹琴師，無論是彈琴還是談情都不在話下！”
　　“謔！”蔡琰冷笑了壹聲，“就知道吹牛皮，談情不在話下，我怎麽只看見壹個始亂終棄的無恥敗類呢？”
　　“我始亂終棄誰了？”
　　“有本事妳把那位南煙姐姐娶了？”
　　“……那個是意外，意外，何況我又沒占人家便宜，為什麽我非得娶她？”
　　“敗類。”
　　“妳……”
　　“敗類。”
　　“好了好了。”秦軻被兩人吵得頭疼，“所以現在是什麽情況，這東西難不成是假的？”
　　高易水搖了搖頭，倒是不這麽認為：“如果是假的，那我的精神力量應該半點都滲透不進去，偏生我滲透進去了，只是它不肯回應或者是它回應了我也沒感覺到……這樣說來，東西應該是真的，只是……為什麽見不出效果，我也不清楚。”
　　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來：“對了，難不成是因為五行司南被壹分為二，所以才出現了壹些問題？”
　　他還記得公輸般說過，他將五行司南放在爐子十年，才把它壹分為二，分為了羅盤和指針兩件物什。
　　“這樣說來，或許跟這個有關系，就算我們找到了兩部分，可僅僅把他們放在壹起是不夠的。”高易水道。
　　“那怎麽辦？”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的秦軻有些挫敗，“我們現在再去找公輸前輩問問？”
　　蔡琰卻是搖了搖頭：“這就別想了，妳們沒聽他怎麽說嗎？他可是不想再見我們了，現如今地宮的大門也關上了，就算我們去又怎樣？而且我並不覺得他知道這東西怎麽解決，否則，他早該告訴我們。”
　　“或許他人老了忘事多呢。”
　　“妳見他的時候有壹點覺得他是個記不住事情的老頭麽？”蔡琰反問道。
　　秦軻頓時癱軟下去，兩只手托著下巴，愁眉苦臉道：“那現在怎麽辦？”
　　四人妳看看我，我看看妳，自然也難以回答。
　　阿布猶豫著說出壹個建議道：“或許，可以發壹封信給荊吳，問問先生？他那麽聰明的人，或許會想出什麽法子來。”
　　高易水嘆息壹聲：“也不失為壹個法子，車到山前必有路，東西都到手了，總比兩手空空要好。先研究研究，要是真不行，那只好另想法子了，或許……可以再去伏牛山找找那個老妖怪？”
　　老妖怪，自然是指莊老，從他們知道莊老是個“不老不死”的人之後，高易水就把稱呼變成了老妖怪，雖然說有些不敬，但也算得上貼切。
　　“或許吧……”秦軻也跟著嘆息，至少今天晚上，是不太可能讓這重聚的五行司南展現神奇之處了。
　　數九寒天，滴水成冰。
　　錦州終於進入了壹年中最冷的時候。
　　墨家雖不像是滄海居於苦寒之地，但較唐國、荊吳也是寒冷許多，站在錦州的城頭向外眺望，四合土地已是壹片銀裝素裹。
　　公輸家宅邸之中，公輸仁躺在躺椅上，身上蓋著的是厚厚的虎皮毛毯，壹股冷風席卷而來，吹動上面的絨毛，幾片雪花悄然無聲地落在了上面。
　　公輸察伸出壹只瘦削的手，緩緩地向前，想要拈起這片雪花，然而就在他觸碰到雪花的那壹刻，手指的溫度也把雪花給融化開來，變成壹滴小小的水珠。
　　“好雪。”他撫摸著那虎皮毯，望著窗外大雪紛飛的景象，輕聲感嘆道，“瑞雪兆豐年，想來今年的收成，會比往年更好。”
　　趙氏身披狐裘披風從門外進來，兩邊肩膀積累的壹層雪遮蓋了狐裘原本的毛色，而她手中端著的是熱騰騰的藥，上面還冒著熱氣。
　　藥碗燙人，她把壹只手捏在了耳垂上。
　　公輸察聽見自家妻子那吃痛的“嘶”聲，微微笑了起來：“燙就不要這麽急著端過來了，況且這種事情，下人也不是不會做，何必要親自動手？”
　　“藥要燙些喝才好呢，涼了就沒什麽作用了，交給下人我哪裏放心？”趙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隨後是步履的聲音，那個身影壹進屋就先吃了壹驚，隨後趕忙把藥碗放在桌面上，壹路過去把窗戶關了上去，甚至之後還仔細地檢查了壹下有沒有漏風的縫。
　　“妳不要命了！”趙氏抱怨道：“這麽冷的天妳還開窗吹風，著涼了怎麽辦？妳現在的身體，哪裏受得了？”
　　公輸仁看著趙氏蹙眉惱怒的樣子，也是有些無奈：“哪裏有這麽嬌貴？我這身上又是棉被又是毛毯的，屋子裏又生著爐火，哪裏會著涼？反倒是妳這成天關著窗戶，我覺得憋悶。”
　　“憋悶妳也得憋著。”趙氏毫不客氣地道：“妳也不是當年的小夥子了，以妳現在這個身子，就算想透透氣，也不該坐在窗子邊上，要是下次妳再敢這樣，看我怎麽收拾妳。”
　　“好好好。”公輸仁苦笑起來，卻也是理解妻子的擔心，不好多說什麽，“我聽話我聽話。”
　　“這還差不多。”趙氏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把桌上的藥碗端了起來，準備壹勺壹勺地餵給公輸仁喝。
　　公輸仁看了看那蒸騰的熱氣，微微皺了皺眉，道：“燙。放著涼壹會兒吧。”
　　“不燙。”趙氏堅持道：“我給妳吹吹就好，妳現在就喝，壹會兒涼了就沒效果了，這也是盧神醫吩咐的……”
　　正在這時，門外大雪中卻再度響起“嘎達嘎達”的腳步聲，房門被輕輕叩響，壹個蒼老的聲音道：“老爺，是我。”
　　公輸仁眼底悄然亮起壹道鋒芒，隨後很快收斂，壹邊擺了擺手，示意讓趙氏先緩緩再餵藥，邊開口道：“進來。”
　　老人推門而入，先看到的，是趙氏有些擔憂的眼神，之後對上了公輸仁有些期待的目光。
　　他作揖行禮，輕聲道：“老爺，夫人。”
　　公輸仁點了點頭，壹只手輕輕地撫了撫趙氏的手背，溫和道：“妳去裏間休息休息吧，這些事兒，我知道妳向來不怎麽喜歡聽。”
　　趙氏沒有問是什麽事情，只輕聲道：“記得喝藥。”隨後壹轉身，走進了裏間。
　　老人看著趙氏的身影消失，才轉過頭緩聲開口道：“老爺，那件事情……有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