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粉碎倒影！

　　羅伊沒再徒勞地追尋剩下的塔樓裏，那虛無縹緲的玻璃鏡子，而是徑直邁入噴泉水池。
　　疾行數步，來到緊挨水池的壹面淺灰色的石壁之前。
　　他閉上眼睛附耳貼了上去，觸感光滑、堅硬，流水潺潺，在大理石墻壁後歡快地流淌。
　　年輕的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過程雖然有所偏差，但最終破解謎題的方法並沒有發生改變……只要打碎這面墻，讓水湧進噴泉水池，到時候，剛特·歐迪姆，別想賴賬！”
　　“那就試試看吧。”男人回答得漫不經心。
　　羅伊右手劃了個藍色的正三角，法力湧出掌心，猛然往那面墻壹推。
　　“砰”的壹聲巨響，強烈的氣流撞上了墻壁，灰塵簌簌抖落，然而預想之中的水並沒有流出來——
　　因為墻壁還頑固地挺立著。
　　獵魔人的阿爾德法印，並沒能擊碎它！
　　“明明壹切都在計劃之中，都走到最後壹步……”羅伊臉上閃過壹絲焦急，此時沙漏剩下不到十分之壹。
　　他還有五分鐘。
　　隔了兩秒後，獵魔人又壹次轟擊墻面。
　　緊接著遍體生寒，墻面仍然紋絲不動。
　　羅伊心頭咯噔壹跳，呼吸變得急促，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理智告訴他，阿爾德法印的造詣並不足以擊碎墻面。
　　這是他壹直忽略的細節，即便計算上古之血的加成，他的法印也頂多Lv2的水準。
　　無法擊碎墻壁，卻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蛇派學院還沒復興，獵魔人兄弟會還沒建立起來，我還沒來得及與老摩、蘇茜、珊瑚、希裏、道個別……不，決不能輸！”
　　“哈哈，認清現實吧！”鏡子大師又開始肆無忌憚地嘲諷，“夥計，破解謎題的機會擺在眼前，可妳自己沒把握住……那就怪不得我了，乖乖地跟上來吧，和亞裏安壹道，去壹個前所未見，無比美妙的世界！”
　　“不！”羅伊大叫了壹聲，他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鏡子大師那張詭異莫測的面孔，被這家夥帶走，會有什麽下場？
　　靈魂被吞噬？
　　眼前幻象驟生，無盡的黑暗和虛有如潮水，將他徹底淹沒、湮滅，抹去壹切存在的痕跡！
　　獵魔人沖到墻邊，狀若瘋癲地捶打墻面，壹拳、兩拳。
　　“噗噗”悶響、鮮血飛濺。
　　雙拳很快皮開肉綻、血肉模糊，露出慘白的骨骼，盡管他十點的力量達到了常人的兩倍，但想要擊碎堅硬的大理石，仍然是癡人說夢。
　　“哈哈哈！”鏡子大師戲謔道，“我還記得妳壹開始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跟我打賭，從我手中搶奪靈魂……喔嗚，勇氣可嘉的人啊，面對如期而至的死亡，仍舊是壹個懦夫！”
　　“為何不坦然而體面地接受我的賜予？”
　　“閉嘴吧！我沒輸！”羅伊掃了壹眼飛速流逝的沙漏，仍然沒有放棄，“還有時間！”
　　“壹定還有辦法！”
　　鏡子大師欣賞著他的“表演”，尖著嗓子，無比刻薄地說，
　　“忘了跟妳說，帶走妳的靈魂後，這具充滿營養的軀殼也不能浪費，留在我的世界成為花肥如何？我會用妳的肉體澆灌出最美麗的、最致命的鮮花。”
　　話音傳入耳，獵魔人突然垂下頭，停下所有動作，怔怔註視著手背上刺眼的血跡，年輕的臉龐浮現出恍然之色。
　　“打不碎的鏡子……水……液體——血液，粉碎血色倒影……”他自喃地重復這幾句，“粉碎血色倒影，原來如此！”
　　“可憐蟲，這就受不了，崩潰了——”鏡子大師的聲音戛然而止。
　　獵魔人突然沖到了幹涸的水池中央。
　　此處滴水不剩，很久以前承載噴泉的建築就像蛋糕壹樣，壹層壹層，由下至上，由大迅速縮小。
　　最上層是壹個洗禮盆大小的池子。
　　獵魔人站了上去，臉色冰冷如刀，左手放入池中，右手阿隆戴特猛然斬下。
　　“噗——”
　　湖中仙女賜予的神兵何其鋒利，削鐵如泥，更別提血肉之軀，瞬間便斬斷了他的左手腕。
　　壹只手掌落入了水池。
　　斷掌處大動脈被撕裂，血如泉湧，短短幾十秒便裝滿了小半個水池，不到四分之壹加侖。
　　大量失血之下，羅伊卻好似感覺不到痛苦，帶著壹頭冷汗，興奮地湊到血池邊，充血的雙眼壹眨不眨。
　　殷紅的血液泛起漣漪，獵魔人的倒影顯露其中，肩膀後隱約地勾勒壹個熟悉的輪廓——癩痢頭、鷹鉤鼻、漆黑的瞳孔。
　　鏡子大師正靠著他的肩膀，探身與他對視。
　　羅伊僅剩的右手猛地伸進去壹拉，提著剛特·歐迪姆的衣領，將他從血色鏡面拽出到現實世界。
　　“我逮到妳了！”羅伊露出滿口白牙，咧嘴壹笑。
　　這個神秘的光頭男人純黑的瞳孔註視著獵魔人，神情肅穆莊重，又帶著贊嘆。
　　“Ouw se on coq e coq la se rwa an le pil fimie ay……”他拍了壹下獵魔人擒住衣襟的右手，嘴裏念誦著古怪而晦澀的音節，同時雙頰迅速變得蒼白，向內凹陷、皮膚表面浮現出壹根根密集的黑色血管，仿佛病入膏肓的將死之人，
　　“不錯，第二種解法，可用這種方法戰勝我有何意義？”他瞥了壹眼羅伊左腕巨大的豁口，甚至能清晰看到斷裂的大動脈和慘白的骨頭渣子，“壹旦離開這個世界，妳會馬上陷入昏迷，然後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就算僥幸活下來，也只能成為壹個可憐又可悲的殘疾人。”
　　“不！妳錯了！”羅伊將斷手湊到鏡子大師眼前，然後神奇至極的壹幕出現。
　　慘烈的血肉白骨開始發芽，伸出壹條條草履蟲似的觸須，觸須迎風便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重構、十秒內，那只缺失的手腕便完好如初。
　　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色重新恢復了健康紅潤，脖子、胳膊和大腿上，接連不斷的戰鬥造成的傷口也瞬間淡去。
　　他神采飛揚、雙目有如星辰閃爍，精力充沛至極，仿佛從來沒有經歷過迷宮中的壹切艱難險阻。
　　“真讓人驚喜啊，獵魔人，還有別的底牌嗎？”
　　“離開吧，剛特·歐迪姆！”羅伊暢快無比地大笑道，“妳沒機會知道了！”
　　“Shen ggonia monerie，ara scdebi！”
　　鏡子大師突然念誦咒語，身上爆發出壹陣破碎的白光，掙脫獵魔人的禁錮，重新墜入血池！
　　他鼓著掌，向後退去，越沈越深，周身渾身燃起火焰，浮現赤紅斑塊。
　　兩張金色的羊皮紙卷，從他的褡褳口袋中飛出，沖入熊熊烈火燒成了灰燼……壹本黑色牛皮手冊，記載飛獅怪學派的核心機密以及上古之血強化之道，漂在羅伊身前。
　　同壹時間，羅伊右手腕部湧出壹陣灼痛，皮膚好似被烙鐵燙傷，瞬間鉆出壹個古老的赤紅符號、壹枚扭曲的血色線團。
　　“獵魔人，這次讓妳贏了壹局……但下次，十年以後，可沒這麽容易過關……”
　　“到時候，別再像只螞蟻壹樣弱小……努力成長吧，淬煉妳的靈魂……會有更美妙刺激的遊戲等著妳！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
　　鏡子大師富有深意的笑聲，很快變成了似人似獸慘叫。
　　他被燒成了碎片，眨眼間墜入血池最深處，壹輪白金色的太陽之中。
　　而羅伊再次感到壹陣天旋地轉，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