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留下

　　鮑克蘭西邊，宮殿庭院南方。
　　四名獵魔人順著清澈河水邊的“考驗之洞”漫溯，遊過白霧繚繞的水潭，進入壹處光線昏暗的山洞，四面怪石嶙峋，洞頂垂下壹條條枯黃的藤蔓，如妖魔的觸手般陰森可怖。
　　繼續往前，鉆出壹個深洞，進入壹個寬敞大廳，霧氣更加濃密，壹股異樣的氣味兒彌漫，讓人微微頭暈目眩。
　　而霧氣之中，幾道婀娜的身影在搔首弄姿——不著寸縷的美人，身材火辣，靠坐在濕冷青苔的地面，發出銀鈴般的輕笑，朝著幾人風情萬種地勾手。
　　雷索、奧克斯、凱亞恩捏住輕顫的吊墜，壹瞬繃緊身體。
　　如此人跡罕至的山洞，絕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出現這種人間絕色。
　　“看上去像是吸血鬼女。”光頭大漢板著臉分析，左手迅速勾勒赫裏歐和昆恩，金光和漆黑光芒覆蓋巨魔般強壯的身軀。
　　他抖動手腕舞了個劍花。
　　“難怪上次妳倆知難而退！”
　　上回羅伊還在維吉瑪時，奧克斯和瑟瑞特曾經越過阿梅爾山前來陶森特尋找飛獅怪藍圖，進入這個“考驗之洞”。
　　如果非要強上五只吸血鬼女，他倆只可能被吸成人幹。
　　哪怕是現在，幾名獵魔人聯手，同樣極度危險。
　　“要上嗎？”奧克斯吞了口唾沫，凱亞恩猩紅瞳孔滿含忌憚。
　　羅伊卻搖搖頭，觀測之中，雖然有魔力湧動，但那些所謂的吸血鬼女，壓根無法給他提供有效信息。
　　這說明——
　　他掏出壹瓶金鶯，咕嚕咕嚕灌下肚，英俊臉頰爬出蚯蚓般血管，異象頓時消失……
　　“妳幹啥小鬼？”
　　然後眾人驚訝地看見，年輕獵魔人昂首闊步走到霧氣邊緣，左手五指勾勒，赤色符咒放光，壹記伊格尼·怒焰飛入霧氣。
　　“轟隆！”
　　火光沖天，轉瞬引燃山洞裏氤氳不散的氣體，幾個美人隨著霧氣壹同化成灰燼。
　　羅伊轉身欣然壹笑，朝著眾人勾了勾手。
　　“幻象？”奧克斯壹張糙臉浮現羞愧的紅色，上次他和瑟瑞特，兩個經驗老到的蛇派居然被幻象給逼退，簡直是奇恥大辱！
　　眾人緊隨其後走了上去。
　　在昏暗曲折的山洞，爬坡上坎，又進入第二個大廳。
　　四周仍然充斥著朦朧的致幻毒氣。
　　喝下金鶯免疫毒性的羅伊在前方開道，剩余三人在後面觀察，體驗了壹番考驗之洞的各種關卡——依次看到了跪倒在地，討求憐憫的乞丐。
　　羅伊用壹記伊格尼，可憐了他。
　　然後輪到幾頭齊齊摩工兵圍攻的男人。
　　壹桌子山珍海味和壹箱箱金銀珠寶。
　　統統在火焰下化作烏有。
　　“考驗之洞有點名堂。”雷索和幾個同伴交流了壹遍，他們眼中的幻象近乎完全壹致……而且這些幻象還相當講究。
　　“吸血鬼女是對美色的考驗。”
　　“乞丐是對悲憫之心的考驗。”
　　“齊齊摩是對勇氣的考驗。”
　　“山珍海味和金銀珠寶是對貪婪的考驗。”
　　“壹旦被迷惑，沈迷其中，永遠無法翻身，只有堅定不移地前進，才能抵達終點。”
　　山洞最後，壹座石臺邊上，眾人見到了最後的幻想——
　　壹名披著帆布長袍，白須白發，眼神睿智而仁慈的老翁，盤膝坐地陷入冥想。
　　“天吶！這家夥看上去像傳說中的先知雷比歐達，但他死了幾百年了，這不可能啊！”
　　奧克斯驚嘆。
　　而羅伊直接朝他走去，老翁隨之站起，似乎要對他交代幾句話。
　　然而沒有言語，只有眼神。
　　明明只是幻象，這眼神的變化卻有若真人，帶著打動人心的鼓勵和欣慰。
　　如果換成壹個普通人，也許真會以為雷比歐達顯靈，虔誠地投入他的懷抱。
　　而羅伊直接無視了這道幻象，撿起他腳下的壹個布口袋，咧嘴壹笑，成功拿到此行的目標——飛獅怪銀劍藍圖、以及朝聖者莫鄧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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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03年烈日節17日。
　　我達到了考驗之洞……雷比歐達祝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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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篇筆記大概描述了莫鄧的心路歷程，他在這個山洞裏經歷了壹系列的考驗，包括水鬼、安德萊格、會噴火的怪物，有著野獸面孔的人類。
　　還有道德、美色、權財的考驗。
　　他揮舞鋼鐵和意誌的利劍戰勝了所有考驗，並最終見到了雷比歐達先知，這位聖者用眼神，無聲地勉勵了他。
　　飛獅怪獵魔人從聖者瞳孔裏看到他朝聖之路的終點洗滌之湖——洗去凡俗氣息和過往恩怨，治愈身體和心靈，讓他徹底入教的地方，也就是他的下壹站。
　　對了，這位莫鄧來自飛獅怪學派，與獅鷲派傑隆·莫呂沒有半點親戚關系，唯壹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在陶森特遭遇人生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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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名獵魔人看完後臉色古怪。
　　“我和瑟瑞特被幻象欺騙，那是因為咱們壓根沒上去交手……”奧克斯呲了呲牙，“這位莫鄧大師從頭到尾就沒懷疑過，對壹切篤信不疑？”
　　“妳忘了壹個關鍵……”雷索頓了頓，“因為哈克蘭草原盛產各種草藥，誕生在那邊的飛獅怪學派獵魔人精通各種魔藥煎藥，並且對煉金藥劑鉆研到極點……無論戰鬥或生活，都對它們極度依賴，其中許多成員都有嚴重的藥物成癮癥。”
　　“這位莫鄧恐怕也是壹個病人，沈溺幻象之中，所以他已然分不清虛假和現實，才信以為真，虔誠轉入雷比歐達懷抱。”
　　“那這算不算是壹個雷比歐達設下的騙局？”奧克斯問。
　　“兄弟，謹言慎行……不止是幻象……”凱亞恩給了他壹個警告的眼神，“妳以為天然的山洞能產生如此巧妙而富有深意的幻象？還有魔力湧動，雖然咱們跟信仰絕緣，不崇拜神明，但寧可信其有。保持敬畏，離開就行。”
　　奧克斯漫不經心的表情轉為嚴肅，點頭。
　　接下來，四人沿原路離開“考驗之洞”，尋著莫鄧筆記上記載的位置，找到了那條“洗滌之湖”，其實也就是壹座普通而小巧，清澈見底的湖泊。
　　過程泛善可陳。
　　他們在湖水中找到了飛獅怪手套的藍圖，再加上奧克斯和瑟瑞特曾經找到的四張圖紙。
　　至此六件飛獅怪裝備藍圖宣布集齊。
　　另外，昨日烏撒爾堡三件獅鷲派升級藍圖也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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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壹趟陶森特之行目標完成大半，與傑隆約定的兩日轉瞬即逝。
　　眾人在鮑克蘭那條橋洞下見到了柯恩。
　　但他獨身壹人。
　　“夥計，抱歉，我沒能說服傑隆……他不願意離開。”獅鷲派獵魔人垂下頭，神情黯淡。
　　“我猜到了，”羅伊安慰地笑了笑，“那家夥流浪了接近壹百年，輕易改變主意才奇怪，既然他不願意，就讓他再考慮考慮，咱們回家！”
　　“我想留下來……”柯恩深吸壹口氣，目光沈著，“拜托諸位跟伊格賽娜捎個口信，我最多在外面待三個月就回去。”
　　眾人面露訝然，很少見到這位木訥寡言的獵魔人如此堅定的神情。
　　“我已經決定與傑隆前輩壹同流浪，盡我所能打動他，把他帶回諾維格瑞，這是屬於獅鷲派的戰鬥！”
　　“妳可以試著告訴他，”羅伊想了想，“我們有壹定把握找到埃蘭的線索，事實上，我已經有了點頭緒。到時候，還需要借用妳的《影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