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兩重身份

　　停屍房。
　　重新點燃的火盆驅散了陰冷，在墻壁上照出兩道僵立的黑影。
　　獵魔人與雇傭兵面面相覷。
　　“大師，難道剛才咱們是在做夢？復活的死人，那頭惡心的怪物都是假的？”
　　“摸摸自己右腿傷口，痛不痛？”
　　“嘶……這麽說都是真的？可怎麽又突然消失了？”
　　陶德倒抽著涼氣，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壹瘸壹拐走到安靜平躺的愛莎身前。
　　手掌往她額頭上壹探……體溫低得嚇人。
　　依舊全無呼吸心跳。
　　她還是個合格的死人。
　　陶德臉上驚訝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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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獵魔人則拉開幾張裹屍布，檢查了另外幾具屍體。
　　矮人，混血精靈，人類。
　　和之前基本沒啥變化。
　　但羅伊記得其中壹張矮人臉。
　　在剛才的戰鬥中，他砍了這家夥的腦袋。
　　明明身首分離的屍體，卻被某種詭異力量強行拼湊到壹塊兒。
　　獵魔人呲了呲牙，只覺得頭大如鬥。
　　他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壹場激烈血戰，將敵人大卸八塊後，他又恢復原樣。
　　仿佛之前賣力的戰鬥，就是壹場可笑的小醜表演。
　　又究竟誰，在幕後操控這壹切？
　　暗金的瞳孔轉向愛莎的屍體，縮成壹條縫，充滿忌憚。
　　她纖塵不染，純潔美麗。
　　與周圍的破碎、骯臟、腐腥，截然不同。
　　而剛才的壹系列現象，將生者治死，死者復生。
　　與獵魔人從她皮膚上閱讀的文字完全契合。
　　再聯想到驗屍官和助手的死亡時間，剛好在她送達之後。
　　毫無疑問，她便是種種異象的罪魁禍首！
　　可她現在究竟算什麽東西？
　　壹具屍體般的存在還能發動如此奇妙的法術。
　　難不成是禁忌的死靈法術？
　　“羅伊大師，我的愛莎究竟怎麽了，她……她還活著嗎？”
　　“我從沒見過這種情況，暫時不清楚。”羅伊頓了頓，“但沒準，愛莎正處於壹種假死狀態！沒有呼吸，心跳，體溫……肉體卻不腐爛——她的靈魂被束縛在其中！”
　　“妳的意思是她還有救？！”陶德驚喜交加，
　　“抱歉，我無能為力。”羅伊頓了頓，語氣轉冷，繃緊的臉頰，冷漠的表情，如刀般鋒利，“設下圈套的人才能解開圈套，我們只有找到帶走愛莎的真兇，馬提鷗·西庫拉，才能拯救她！”
　　獵魔人自身也還有壹筆賬要和那個變態清算！
　　羅伊打定主意，等找到那家夥的下落，就叫上凱亞恩，報仇雪恨！
　　“今晚停屍房的危機暫時解決，應該不會再出什麽亂子。”
　　“咱們先離開吧，去見見可林·提麗！”
　　也許蔔夢者能提供更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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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城平民區，壹棟三層的白房子。
　　亮堂堂的魔法燈照出圓桌邊三張臉色各異的面容。
　　大腿包紮繃帶的壯漢，急得嘴唇發白。
　　英俊的獵魔人保持著安靜、沈默。
　　而壹身睡袍，身材性感的漂亮女人，不停打著呵欠，柳眉擰成疙瘩，俏臉顯得頗為惱怒。
　　“妳們知道現在的時間嗎？淩晨三點，梅裏泰莉女神在上，熬夜是美貌的天敵！妳們就不能體諒體諒壹個向著三十歲過度的女人，明早再登門？！”
　　可林·提麗胸膛高聳起伏，顯然被氣的不輕，
　　“聽著，雖然我收了妳們的錢？也不意味著我就是妳們的奴隸，什麽時間都奉陪到底！兩個大男人，三更半夜的，進入壹個獨居女士家中，也不妥吧？”
　　“可林女士，實在抱歉，我們無意打擾妳的美夢，但事態萬分緊急，涉及到壹條人命！”獵魔人食指在桌面上壹敲，暗金的瞳孔盯上她琥珀的瞳孔，女人為氣勢所攝，咄咄逼人的臉色收了回去。
　　“還是白天那個話題，陶德的夢境，您重復體驗過了嗎？有沒有看清楚那個兇手的長相？！”
　　蔔夢者女士突然將素白的雙手交叉在胸前，抿了抿紅唇，俏臉閃過壹絲遲疑，
　　“妳有發現對嗎？”
　　“在說出答案之前，我希望兩位做個保證，替我保密……絕對不要把這件事向外泄露，絕對，不要跟我扯上任何壹絲關系！”女人突然繃緊俏臉，語氣勉強算是強硬，
　　“否則……大不了我把錢退給妳們！”
　　羅伊和雇傭兵交換了個眼神，端正態度，鄭重地說，
　　“沒問題，我用蛇派的榮譽發誓……”
　　“我陶德用死去的親人名義發誓……”
　　“我的確看清楚那家夥的長相，”女人這才點點頭，繞著圓桌轉了半圈，直截了當描述，“紫色的短發、華貴的絲綢長袍、長相英俊、皮膚白皙，下巴的胡須打理得很整齊……脖子間帶著晶瑩剔透的皓石吊墜……”
　　嗯，羅伊聽著聽著，壹股強烈熟悉感油然而生。
　　他的思緒瞬間回到了數日之前，與諾城三巨頭會面的改造倉庫。
　　慈眉善目，帶著金璽戒指的乞丐王貝蘭，貌似爽朗，留著莫霍克發型的屠夫克利弗，以及——
　　“呼——”羅伊長呼了壹口氣，豁然站起身。
　　臉上閃過壹絲驚訝，緊接著是恍然，他低聲喃喃自語，
　　“難怪會在愛莎指甲縫裏發現泥碳”
　　“洗浴中心是他的地盤，而熱水需要用到大量泥碳。”
　　“我早該想到的，收藏家這個名頭，他所收藏的不就是自己的實驗對象？他的愛好也只是為了壹系列變態的實驗打掩護！”
　　“羅伊大師，您，您認識那個王八蛋？”陶德呼吸加重，神情忐忑。
　　“沒錯，根據可林女士的描述，這個家夥，正是諾城三巨頭之壹，收藏家奧洛夫·比爾德！”暗金的瞳孔環視掃過兩人，“妳剛回諾城，不知道他也正常！”
　　“當然，他還有另壹個名字，抓走愛莎進行實驗的馬提鷗·西庫拉！”
　　“這家夥，虧得我壹通好找！”
　　陶德瞬間屏住了呼吸，雙拳緊握，牙齒咬得吱吱作響。
　　而蔔夢者俏臉慘白。
　　這正是他忌憚的原因，收藏家，掌管著三大黑幫之壹，勢力之龐大甚至令永恒之火忌憚。
　　動動手指，就能讓她這麽壹個小人物從世界上消失。
　　“羅伊大師，陶德先生，記住妳們承諾，無論妳們打算怎麽對付他，”可林·提麗緊張地追問，“別和我扯上關系！”
　　羅伊頷首，“這是男人之間的仇恨，自然不會牽連到妳！”
　　“不過，可林女士，此事過後，咱們還是朋友吧，還能委托妳幫點忙？”
　　“啊……”可林咬了咬紅唇，“只要兩位嚴格遵守承諾，表現出良好的信譽，我自然不會拒絕妳們的生意。”
　　前提是妳們還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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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伊大師，多謝妳這幾天的無私幫助……”陶德深呼吸，狗熊般強壯的身體挺得筆直，贅肉橫生的臉頰掠過毅然決然之色，“剩下的事情，您就不用再管了。”
　　“我會和那家夥算賬，讓他把愛莎恢復正常。”
　　“妳打算怎麽做？”羅伊搖搖頭，眼神好奇，“壹個普通的雇傭兵，拿什麽跟諾城的巨擘，壹位強大的術士作對？”
　　“我還有筆積蓄沒用，全部換成阻魔金，應該能對付那家夥！”
　　“他的保鏢又怎麽處理？妳確定能接近奧洛夫？”
　　陶德臉色漲紅，支支吾吾地壹會兒才說，“收藏家勢力龐大，我總不能拖累大師。”
　　羅伊略感欣慰，這家夥還算有點良心，不枉自己免費出力。
　　的確，獵魔人與三巨頭簽署了協議。
　　明面上無法與他們撕破臉皮。
　　因為不久前的莊園滅門案，壹旦奧洛夫發生意外，死亡或者失蹤，永恒之火、乞丐王和屠夫肯定會把懷疑的目光放到自己這邊。
　　好不容易達成的和平協議，大概率會失效。
　　但既然獵魔人知道了這家夥的真實身份，肯定不能放過他。
　　“也不是單純為了幫妳，馬提鷗和獵魔人也有筆血債要算。”羅伊說，“但決不能莽撞地沖上去對峙，咱們得討論個可行的辦法。”
　　“跟我走吧，陶德，見見另外幾個夥計，壹起商量商量，怎麽解決。”